營地的人都知道洛裡和庫斯的關係不好。
他們經常能聽見首領的房間傳來爭吵聲。
洛裡死的前一天,他們剛剛爭吵過,所以之後首領對洛裡做的一切事情,在營地的奴隸們看來,都是理所應當的,都是洛裡活該。
惡人就應該死無全屍。
“你再打毒氣工廠的注意,布會斯一定會殺了你!”
“艾刃說過,那裡有一個房間,可以解除你身上的芯片控製。”洛裡轉頭,青年的臉上一如既往地帶著溫暖的笑,他的發色和瞳色都很淡,偏暗的淺黃,還有那雙總是充滿了樂觀的眼睛。
“我已經走到這裡,不可能放棄。
他們克隆了你們的身體,賦予了你們庫斯和廣透的記憶,在這個世上,有且隻有這樣一份記憶,所以你們就是他們,我希望你們都能自由的活著,不受歧視的活著。
我更希望當你們被送進實驗室的時候,會有人站出來反對這種違背人性的實驗。”
布會斯克隆了島上的很多人,但卻不敢克隆洛裡。
因為他的思想令布會斯害怕。
如果不是布會斯想監控看他能做到什麼地步,不會留著他的命到現在。
“這個房間能暫時屏蔽他們的監控,但你隻要走出這個屋子,接近毒氣工廠半步,他們馬上就可以毫無留戀地殺死你。”
庫斯捏緊了桌子邊緣,轉頭道:“送死是沒有意義的。”
洛裡搖頭:“來不及了,這一季結束之後,他們也會對我下手,我會嘗試帶著移動屏蔽設備去工廠……”
“不行!”
庫斯直接打斷他:“屏蔽時間過長,他們也會發現異常。”
“庫斯,”
洛裡望著窗外的天空說:“昨天我做了一個夢,是那隻烏龜給我的夢。”
“夢裡的世界也有欺騙和背叛,也有殺戮和造假,但人們會譴責它,製止它,不斷地用新的規則去約束它,將它逼入黑暗,而不是光明正大地慶賀它,吹捧它。”
洛裡又問:“庫斯,你相信有這樣的世界存在嗎?”
看著青年清澈的眼睛,庫斯沉默。
屋子裡很安靜,坐在角落的光頭男人沒有參與他們的討論,因為他知道無論是洛裡還是庫斯,都會對自己的信念無比堅定,而他隻是一個普通人,他的話不會影響他們任何一個人,正如他們雙方無法說服彼此。
“一個人的力量,不可能撼動這個世界的規則,這個世界原本就是這樣的,黑暗、混亂、暴力和欺詐無處不在。”
庫斯看向洛裡:“這就是這個世界的樣子,你救的人,有多少在之後差點將你留給野獸,有多少轉身便把你的行蹤賣給敵人?”
“你送他們食物,替他們乾活,讓他們休息,但他們隻不過是在裝病而已,那些人對你沒有任何感激之情,反而在背後嘲笑你是傻瓜,蠢蛋。”庫斯冷冷道:“這就是你想要的嗎?”
眼看兩人又要爭論起來,廣透打了個哈哈:“好了好了,我們現在的生活也很不錯,現在我們占據了島上最好的資源,布會斯為了收視率也不會對我們怎麼樣。”
他看向庫斯:“你現在是首領,想要做什麼都可以,在這裡我們可以做自己喜歡的事情,不用在意任何人的評價和法律的約束。”
洛裡搖頭:“不一樣。”
砰的一聲。
桌上的水杯砸在洛裡身側的牆壁上,發出碎裂的聲音,碎片劃過洛裡白皙的肌膚,在臉側留下一道血痕。
庫斯收回手:“你死了不會有任何人可憐你。”
洛裡卻並沒有被他威嚇到,笑了笑,沒有在意臉上的傷痕,他似乎篤定庫斯不會傷害自己:“我不要他們的可憐。”
他說:“我隻為追求那個夢裡的世界,如果我們生來便在那樣的世界中,我的家人便不會死,你的父母也不會拋棄你。”
庫斯:“可那樣的世界不存在。”
“那為什麼我們不可以創造一個?”
“我們不是造物主。”
“但我們可以改變這個世界,我們不一定能成功,但隻要有人願意去做,願意去努力,願意去爭取,願意去打破黑暗。”
“這樣的人都活不了多久,都會死。”
“但隻有有一個人成功,光就能從破碎的縫隙照進這裡,這道光可能會被更強大的黑暗吞噬,也可能成為徹底顛覆世界的星火。
它的存在,本身就是絕望中的一顆明星。”
洛裡仰麵,日光從營地的破窗照進來,照在他的身上:“我願意做這樣的光,用生命去試錯,直到成功的曙光來臨。”
洛裡死前和他的最後一句話。
他要去救出那隻烏龜。
讓邪惡和黑暗回到它應該存在的世界去。
讓這個世界不再抨擊美好,歌頌罪惡。
讓每個人都能在真正的陽光下笑著擁抱幸福。
“轟隆——”
庫斯被脆弱石壁撞塌的聲音從回憶中拉回現實,他在這龐大的巨獸龜背上艱難站起身。
星光灑在他身上。
洛裡死了。
他替他繼續這條路。
“壞人”無法活著走到這裡。
那他就做這個世界眼裡“最好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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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什麼東西?不會是節目效果吧,發生什麼了?!】
【碎了??!!這裡要塌了!!!!】
【是地震了嗎!!!快跑啊!!】
“星光”閃動起來,伴隨著混亂的嘈雜聲,眼前的黑暗驟然退去,頭頂的燈亮起,在他們麵前,是一個龐大的直播間,所謂的星光,不過是一個個拿著彈幕儀的觀眾手中機器的亮光。
薛笙被尖叫聲和眼前的白光驚醒,她茫然而震驚地看向四周:“這裡是什麼地方?”
她們所在的小島外麵,不應該是一片大海嗎?
庫斯並沒有在意麵前慌亂的人群,在他們身側的上方高高掛著一塊數據麵板,上麵寫著他們的幸存者編號,明星幸存者排行,以及下注信息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