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廚房燈泡壞了,她踩著凳子換燈泡,不小心從上麵摔了下去,磕破了膝蓋。
撫著膝蓋皮膚的手指停了半秒,陸衍之難得有了些怔愣。
“你還會換燈泡?”
天知道他有多少年都沒從認識的人嘴裡聽到“換燈泡”這種詞了。
“……”舒藍的臉更紅了,隻敢悄悄掀起眼角去看陸衍之的神色。
也不知是不是她的錯覺,淡色圓燈映著他的麵龐,竟生出了兩分柔和的色彩。
細碎的額發下是漂亮的眉眼。眉弓高挺,眼窩深邃,眸色中倒映著月輝,此刻正定定地注視著她。
“你真是,比我想象的厲害多了。”清冷的話音中似有歎息,陸衍之的指尖繼續點著舒藍的膝蓋。
可點著點著,那動作卻變了味。
指節慢慢繞到腿彎,不輕不重刮蹭著內側的嫩肉,指尖還在不斷向上,沿著大腿揉捏。
舒藍懵懂又茫然,隻覺得腿上很癢,像被奶奶家的二花用爪子撓著一樣。
月桂輕輕搖晃,葉片蘸滿露水,壓著莖葉滑落而下。
舒藍沒察覺到,不遠處的花叢旁,站了林若和幾個女生的身影。
“啊呀,原來舒藍就是這麼勾引陸衍之的!”
“沒想到表麵看著默不作響的,原來背地裡也這麼騷……”
“這種女生,陸衍之肯定就是隨便和她玩玩啦……”
林若沒說話,心中卻一點一點溢出了委屈和不甘。
她喜歡陸衍之。但隻有她的幾個好友知道這件事。
她也不會像一般女生那樣,去對男生主動示好。
像她這樣從小被朋友長輩寵大的女孩,理所當然有著自己的驕傲和矜持。
陸衍之身邊的女友一個換一個,她知道他對她們沒有真心,但正因如此,所以她也越發堅信,自己才是最特彆的那一個,總有一天會讓他深深喜歡上的那一個。然而……
“你們看什麼呢?”
冷不防一群女生背後,出現了一個好奇的男聲。
林若扭頭,就看到自己的哥哥林邈湊在旁邊,和她們一起看著花架邊的陸衍之舒藍。
“哥,你站這裡乾嘛呀?”麵對哥哥,林若不自覺帶上撒嬌的語氣。
林邈晃了晃手中的創口貼和藥水,“喏,阿衍那東西讓我幫他送過去。泡個妹子都這麼懶……”
說著他繞過花叢,向那一對人走去。
林邈一走遠,旁邊女生又說起話。
“林若,你生日你哥是不是送了你那個Zumw限量包包,我想要很久了誒可是都買不到!”
“林若,你要不把你的想法跟你哥說了吧,讓你哥幫幫你啊,你哥那麼寵你。”
林家兄妹關係親密,所有人有目共睹。
很快,林邈送完藥回來,看到妹妹還站在先前的地方,神色不振。
“今晚你是壽星,再不回屋,他們都要出來找你了。”林邈斯文地扶了扶眼鏡,語氣溫和。
“哥……我……”林若內心思緒翻飛,想對哥哥坦言心事,但最後還是搖搖頭,“沒事。”
林邈順著她的視線,回頭望向陸衍之。
“傻妹妹。”他無奈地笑了笑。
喜歡誰不好,喜歡陸衍之那個薄情的東西。
他又看向舒藍,最後目光定在她身上。
“回去吧。”他說。
他當然明白妹妹的心思。隻不過他還是第一次看到她對陸衍之的女友這麼介意。
他心中有了個主意。
……
陸衍之從沒做過給人清理傷口這種事,拿了林邈送來的創口貼,在舒藍膝蓋上貼得歪歪扭扭。
貼完嫌醜,又想把它撕下來重貼一張。
還好被舒藍手快地阻止了。
他不太高興地挑眼,“怎麼,嫌棄我伺候得不好?”
舒藍咬著下唇搖頭,“……疼。”
聲音細細小小嬌嬌弱弱的,實在叫人不忍心再惡聲惡氣。
舒藍耐心收拾好藤木桌上亂堆的藥,放到陸衍之麵前,然後從藤椅上起身,規規矩矩道:“陸學長,我要先回家了。還有……”她支吾了下,耳根又開始泛紅,“謝謝你。”
說完,見陸衍之沉著眼沒有說話,隻能再朝他靦腆地點頭示意,“陸學長,再見。”
而後轉身。
再晚回去一些,她就要挨媽媽的罵了。
陸衍之跟著舒藍站起來,長腿一邁,輕巧地勾住她的襯衣後領,“我讓你走了麼。”
他看到她回過頭,眼睛濕漉漉的,烏黑透亮的瞳仁裡透著困擾。
“伸手。”他努力緩了緩語氣,從褲袋中摸出一個精巧的物件,塞到她手中。
舒藍好奇地接過來,放到月光下一看,好像是一隻懷表,又好像不是。
金色的表圈,盤麵是油畫草木湖水的背景,騎馬的紳士和噴泉邊洛可可小姐的前景。
“八音盒。”
陸衍之幫著她用金屬軸撥動軸芯發條,懷表便慢悠悠發出空靈悅耳的曲聲,表盤上的噴泉同時旋轉起來,紳士揮動起手中鴿子,小姐從池中取水。
舒藍看得新奇,眼睛都彎起來,手指小心翼翼地想碰又不敢碰。
“給你了。”陸衍之說著,看到她的樣子,又忍不住添了一句,“幾十塊錢的東西,不用這麼小心。”
什麼幾十塊,再加三個零還差不多。
舒藍卻當了真。
她點點頭,眼角眉梢都是輕快的笑意,“謝謝陸學長。”
她的生日是昨天,卻沒人送她禮物。她可以把這個當做生日禮物吧?
月色撥開雲霧,照著她白皙生動的臉。
陸衍之的心臟不期然地動了動。
在瑞士的時候隻是偶然在店裡看到了這隻八音盒,想著她一定會喜歡這樣的東西就順手買了下來。
剛買完就後悔了。
他乾嘛要對她這麼好。
然而此刻,看到她靜謐柔軟的笑容,他忽然感到,一切也許都是值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