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舒藍做了這麼久同桌,抄了她這麼久作業,朱櫻對舒藍還是有一丁點了解的。
不過她剛剛確實沒說假話。
舒藍認真看來長得並不差,小臉,膚白唇粉,眼型帶著點桃花,眼尾微微上翹,仔細盯著看會覺得在勾人。
可惜就是太窮,她都不好意思和舒藍交朋友。
……
“今天陸衍之把舒藍甩了沒?!”,逐漸成為最近學校裡的最熱話題,就連偶爾來代課的老師都會特意點名舒藍,瞧瞧那位陸衍之的話題女友是何方神聖。
十二月的嚴寒一天比一天刺骨。
拜這段日子同學們的背後議論所賜,從來不關心八卦的舒藍,一下子知道了陸衍之前女友前前女友前前前女友的姓名班級家世交往時間等等等等,以及一大批女生各種姿勢追求陸衍之的失敗案例……
當然,更重要的是,擔驚受怕了很多天後,舒藍也知道了,陸學長在上次事故的傷勢並不如她想象中嚴重,左臂扭傷外加輕微腦震蕩,現在正在郊區的一家私人病院療養。
她大大鬆了口氣,在某個放學後的一天,還曾一個人去那家路途遙遠的醫院探病。
隻是陸家的保鏢無情地將她和另一些探視的人拒之門外,最後她還是在醫院門口正好碰到上次那個秘書,才得到了一個讓外人探病的時間。
探病時間在十天後,正好是快要臨近聖誕的日子,而舒藍和陸衍之沒能去成的列克星敦巡展,在那時也快要結束了。
舒藍坐在教室窗邊呆呆地望著校園裡的冬青,難得地在課上走神。
送陸學長什麼禮物好呢?
去看望陸學長,她也想送給他一些能夠讓他開心的禮物。
大半天後舒藍終於有了頭緒。
趁周末的時候,她一個人逛完了上次的博物館巡展,又在門口的模型店中買了1/700比例的列克星敦模型。
她要做一艘艦模,送給他。
他肯定會喜歡吧?
買模型和工具花了舒藍將近一大半的儲蓄,隨後回家一打開模型的包裝紙盒,她就更傻眼了,幾百個未拚裝上色的灰禿禿零件,幾乎分不清哪個是哪個,製作難度超乎想象。
隻不過舒藍耐心很足,禁賽期間也沒有競賽題要刷,晚上寫完作業,她便瞞著媽媽,開始偷偷拚裝製作她的禮物。
一連好幾天,每天都忙到後半夜,終於到了上色的階段。
模型漆刺激氣味重,舒藍不得不打開窗戶散去味道。
深冬寒凜的風卷走整個小房間裡微弱的熱量,她家為了省電,大功率的取暖器通通不開。
舒藍搓了搓凍紅的雙手,捂了捂早就冷掉的熱水袋,繼續乾活。
雖然模型製作麻煩,但想到陸學長收到禮物時的表情,心中便滿是期待。
隻是這個簡單的願望,下一刻就破滅了。
“好哇舒藍,原來你每天晚上偷偷摸摸就在做這種東西!!”
“碰!”一聲,舒藍房間門從外麵打開,媽媽寒著臉怒氣衝衝地望著她。
“玩物喪誌!上次期中考試不給家裡報成績肯定也是因為玩這個考砸了吧?還是說你……早戀了?!”
舒藍心驚地站起,狠狠搖著腦袋否認。
“還敢說謊!我看你這陣子就不對勁!”
媽媽越發來了火,直接一巴掌甩上來。
“啪!”清清脆脆的,落在舒藍臉頰,火燒火燎地疼。
“我沒有耽誤學習……”舒藍蹙了蹙眉,壯著膽子回了句。
“還狡辯!”
媽媽徹底被激怒,抄了舒藍未完成的模型和零件,開了門噔噔噔跑下樓,一把將完整的艦船,砸碎在腥臭的垃圾桶裡。
舒藍躲在樓上看不真切,直到媽媽回到家訓過話又確定回房熟睡之後,她才敢偷偷下樓,從垃圾桶中一點點撿出她未完成的禮物。
透骨寒風中,列克星敦的甲板主炮殘缺不全,看得她心裡一抽一抽的難過。
送陸學長模型的計劃本該這麼擱置,然而當深夜舒藍在房間整理著撿回來的模型殘骸時,房間門再次被敲響。
她心中一緊,卻發現是爸爸。
爸爸悄悄塞給她三張百元大紙幣,“藍藍,拿去重買一個。彆跟你媽講我給你錢了啊。”
弟弟舒墨也溜進來,悄聲道:“姐,我的壓歲錢!給你!彆理媽媽那隻母老虎!”
舒藍望著塞到眼前的錢,再也忍不住,抹了把眼淚。
……
能夠探視陸學長的日子,很快就在各種或心煩或令人感慨的瑣事中來到。
臨近聖誕,醫院也應節日在院內裝飾起簡單的聖誕貼紙,綠枝花環。
舒藍帶著她的禮物推開病房門的時候,還以為來到了酒店客房。
外間是一個簡潔精致的會客廳,很安靜,陸學長應該在裡間的臥室。
剛剛那位秘書說,陸學長在裡麵看書,她現在進去不會打擾到他休息。
即使如此,舒藍還是放輕腳步,輕輕敲了下臥室房門。
無人應答。
未關緊的臥室門卻因著敲門的動作,而被打開。
室內窗簾拉著,一眼就看到陸學長閉著眼臥在病床上,手邊一本攤開未讀完的書本,顯然已經熟睡。
午後溫暖的日光透過窗簾布料幽暗地照著整個空間,靜謐安寧。
舒藍不由地將自己的呼吸都放輕柔,接著躡手躡腳走進。
她將裝著列克星敦模型的紙袋小心放在沙發邊的圓幾,然後踩著駝色地毯悄悄走到陸衍之身旁。
這樣的陸學長她還是第一次看見。
蒼白,安靜,棱角分明的臉上卸去了平日裡所有張揚傲慢,平和得仿佛極易親近。
舒藍歪著腦袋看著,不知不覺看得有些入神。
陸學長真的有一張很好看的臉。
下頷瘦削,唇形薄而完美,鼻梁高挺,而那雙經常讓她不敢直視的眼睛,此刻則自然地闔著,長卻不翹的睫毛淡淡地在眼瞼落下影子。
耳邊一切塵囂遠去,陽光在空氣中折射出幽靜顆粒。
如果讓時間永恒地停在這個溫柔時刻該有多好。
舒藍慢慢彎下腰,柔軟的呼吸靠近陸衍之。
粉色的唇瓣輕輕碰了碰陸衍之的左臉頰,蜻蜓點水般的一個吻。
正要離去時,右手腕卻猛然被握緊。
那雙本應閉著的眼睛睜開,茶褐色的眸子直直盯著她,“你乾什麼。”
眼中一片清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