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最好也十分冷靜地思考一下,自己是不是真的瘋了?”
……
“唰!”
在火蟻王為他專門準備的私人艙室中,李耀用清水用力揉搓著臉龐,直到雙頰發紅,滾滾發燙才停手。
或許是因為過去十年,經常控製麵部肌肉,改變外表的緣故,出現在鏡子中的這張臉龐,連李耀自己都覺得有些陌生,陌生到……不再像是十年前的自己。
明明還是那張普普通通,沒有太多特點的麵孔,然而在濃密如兩把黑刃的眉毛下麵,無論是深邃的右眼還是殷紅的左眼,都是那麼幽深,恍若這雙眼眸,可以直通大腦深處的黑洞。
李耀看不清楚,鏡中自己的心緒。
“我錯了嗎?”
鏡子裡格外年輕的麵孔,讓他回想起了十幾年前的自己,十幾年前還沒成為修真者時,在北上大荒戰院的晶軌列車上遭遇獸潮,被七名修真者義無反顧,壯烈犧牲的豪邁深深觸動的自己。
“我輩天職,斬妖除魔!”
“滾開,彆阻著老子拯救世界!”
那時候的世界,非黑即白,多麼簡單,多麼痛快,而那時候的他,也隻想著成為一名強大的修真者,遇神殺神,遇佛殺佛,橫掃整個血妖界,將所有妖族儘數屠滅。、
如果是那時候的自己,和現在的自己相遇,一定也是和韓屠虎一樣的反應吧?
我輩天職,斬妖除魔!
但,妖是什麼妖,魔是什麼魔,真正的妖魔,又是什麼樣子呢?
“這個世界,不分什麼人和妖,神和魔,隻分贏家和輸家!”
“一萬個人裡,隻有一個是贏家,其餘九千九百九十九個,都是輸家!”
這句話,剛才在貨倉上空又出現了一遍。
伴隨這句話的,還有太一掌門那洋洋得意,一切儘在掌握的笑容。
李耀忽然生出一種衝動,他很想回到四萬年前的戰場上,把自己的拳頭狠狠塞進太一掌門的鼻子,讓他的鼻子和後腦殼來一次親密接觸。
就像他曾經在大荒上的無名車站,在七名修真者犧牲之後,對修真者敗類“江濤”所做的一樣。
“江濤那樣的人,或許就是所謂的‘贏家’吧?”
這個念頭,在李耀腦中猛地跳了出來,令他深深戰栗。
如果,四萬年來,那些“贏家”從來沒有消失,隻是一次又一次改變了身份和外表,卻始終站在世界之巔,居高臨下,俯視著螻蟻般的眾生?
如果,天元界和血妖界之間的戰爭,隻是兩個“輸家”狠狠撕咬在一起,抱成一團,一起滾向毀滅的深淵?
李耀想到了“蠱鬥”。
那是一種在天元界和血妖界都十分流行的娛樂。
將幾頭凶悍的蠱蟲關在一個透明的“鬥蠱匣”當中,通過“鬥蠱匣”兩側的小孔,用特殊藥劑炮製的“激草”去挑撥他們,蠱蟲就會互相廝殺,不死不休。
李耀不知道,當兩頭蠱蟲互相咬住對方的要害時,他們能意識到,在“鬥蠱匣”之外更大的世界中,還有一種遠遠淩駕於他們之上的存在,正笑眯眯地欣賞著他們的死鬥嗎?
“我們,既不是螻蟻,也不是猴子,更不是蠱蟲!”
深吸一口氣,李耀看到鏡子裡的自己,那雙微微搖曳的雙眸慢慢穩固下來。
眼神就像是晶瑩剔透的玉石般通透,一如他堅定無比的道心。
他知道,自己正走在一條布滿了火焰和荊棘的道路上,而這條路很有可能,永無止境。
不過——
他已經習慣了。
李耀深吸一口氣,整理了一下紛亂的思緒,準備稍事休息,等大家都冷靜下來,再去找韓屠虎聊聊。
沒想到,他還沒去找韓屠虎,這位聯邦軍指揮官,卻是主動找上門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