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苔下麵,掩藏著四個小字:快樂媽媽。
這是最環保。也最廉價的“樹葬”。
墓碑前麵,站立著一個身穿黑雨衣的老人,沉默許久。
“嘩啦!”
閃電撕裂黑夜,映照出一張布滿水滴的慘白麵孔,正是管理型元嬰修士,聯邦黑色戰線上的守護神,秘劍局局長,呂醉!
呂醉提著一個木漆斑駁的食盒,撩開雨衣。一屁股坐在鬆樹下的泥濘中,將幾碗小菜一一捧出。又將兩個很精致的小酒盅,倒滿了黃澄澄的老酒。
將一杯老酒灑在樹根下。又重新滿上,呂醉這才“滋溜”一口酒,“吧嗒”一塊肉,在滂沱大雨中,慢吞吞地吃喝起來。
一邊吃喝,一邊輕撫著布滿皺紋的青鬆,呂醉柔聲道:“老婆子,一直忙,清明都沒顧得上來看看你,今天抽空弄了幾個菜,都是你愛吃的。”
“時間趕,沒弄好,魚皮碎了,好在紅燒肉還爛和,還有你最愛喝的荔枝蜜,慢慢喝啊。”
“咱們收養的那些小家夥,一個個也都長起來了,偉明大學畢業了,還準備往上念;大剛在軍隊裡乾的不錯,很快要升連長;毛毛結了婚,老公家裡種柚子的,你最愛吃柚子,上回她專門拿了一筐,我本來想給你拿幾個來,忘了保鮮,都爛了,下回吧,毛毛親自給你送來。”
“老婆子啊……昨天,我做了一件事,要是被你知道,你又該狠狠罵我了,你老是說我,一天到晚為了工作,鬨得急火攻心、兩眼通紅的,和誰慪氣呢,和那些妖魔鬼怪慪氣,也犯不上啊!”
“不過,我向你保證,這次既不是慪氣,也不是想給你報仇,我隻是……不想偉明、大剛、毛毛他們,還有他們的孩子,孩子的孩子,和那些臭氣熏天的妖怪生活在一起而已。”
“我們的孩子那麼弱小,那麼天真,那麼善良,和那些天性凶殘的妖族的孩子們生活在一起,他們會吃虧的,會吃大虧的!”
“小孩子不懂事,異想天開地胡搞瞎搞,我們這些老頭子老太婆,總要給把把關,是不?”
“行了,你慢慢吃吧,好多菜呢,我先走了,上班去了。”
“以後……說不定都不能來看你,沒事兒,偉明和毛毛他們會來的,他們的孩子,孩子的孩子會看來‘快樂媽媽’的。”
“再等我幾年,快的話,說不定一兩年,我就來找你了,給我留著門啊!”
“走啦,老婆子,走啦!”
呂醉癡癡地摩挲了一把皺巴巴的樹皮,又顫顫巍巍,從妻子的墓碑旁邊,摳了一把濕潤的泥土,順著衣領塞進了心口。
直起身子時,柔情似水的眼神瞬間變得銳利如鷹,森冷如刃!
他捂著心口,讓冰冷的泥土溫暖著更加冰冷的心臟,深一腳淺一腳朝公墓外走去。
耳膜之中,一陣震蕩,心念一動,通話開始。
對麵沒有聲音,隻有冷冰冰的喘息。
呂醉:“有事?”
對麵傳來堅硬無比的聲音:“彆裝蒜,你知道的,說好是刺殺江海流那個沒骨頭的****,為什麼要炸死上萬無辜民眾!”
呂醉笑了,閃電之下,牙齒閃閃發亮:“你是軍人,這是戰爭,打仗哪有不死人的?”
對麵咬牙:“你過線了。”
呂醉:“是啊,你槍斃我?”
對麵:“我會的,大功告成之後,我先一槍崩了你,再一槍崩了我自己,祭奠無辜的亡靈!”
呂醉:“隨便。”
他直接切斷通話,走到公墓門口。
“嘩啦!嘩啦!嘩啦!”
一串接一串的閃電,布滿黎明前最黑暗的夜空,也映照出了公募門口十幾道穿著黑雨衣,雕像般的身影。
“爸爸!”
“爸爸!”
黑雨衣中傳來叫聲,其中也夾雜著一兩聲:“爺爺!”
呂醉提起酒壺,拋了過去:“這是你們媽媽最愛喝的荔枝蜜,我和她沒喝完,來,分了它!”
十幾名黑雨衣,一起在大雨滂沱中,端起酒杯。
呂醉目光環視一圈,忽然歎息道:“苦了你們,跟我走上這條不歸路。”
“斬妖除魔,我輩天職,粉身碎骨,甘之如飴!”
一名黑雨衣大聲道。
“金屠異這個大魔頭,還有李耀這個小魔頭,聯合在一起,想要引妖魔入聯邦,弄得大好山河一片腥膻,巍巍聯邦妖風四起!國家危急至此,我輩修士,何惜一戰!”
另一名黑雨衣嘶吼道。
“哈哈哈哈!”
呂醉大笑,老淚縱橫,“好,好,好,你們都是我的好孩子,都是堂堂人族,巍巍聯邦的好孩子!來!飲!”
呂醉和十幾名黑雨衣,將殘酒一飲而儘,十幾隻酒盅同時在堅硬的花崗岩上砸了個粉碎,滂沱暴雨中,傳來碎金裂石的八個字:
“誅殺****,拯救聯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