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物”兩個字,讓李耀打了個寒顫,咬牙道:“他們可以去探索附近的星域,還可以嘗試著去搜索天劫之後,留下來的艦隊殘骸,或許能搜集到一些資源,建造自己的星空城鎮和循環係統。”
白星河道:“你說的不錯,但遠水解不了近渴,無論開發新的星域,還是在茫茫星海中搜索殘骸,都需要消耗大量時間和資源,而他們現在一沒有時間,二沒有資源。”
“哦,我說錯了。”
白星河輕輕笑了起來,這是李耀看到過,最恐怖的笑容,“他們不是沒有資源,隻是,沒有讓所有人都活下來的資源而已。”
“如果把所有資源都聚集起來,或許能夠讓十分之一的盜火者活下來吧。”
李耀心中一動,想到了一副極其可怕的畫麵。
白星河森然道:“盜火者或許都是品德高尚,願意犧牲小我的人,但他們現在背負的可不止是自己的生命,而是整個飛星界,最後的希望!”
“僵持下去,所有人都會死,但若是有一批人‘犧牲’掉,或許剩下一小部分人可以活下去,可以有足夠的資源去探索新的星域,去搜集更多的殘骸,最後就有一線希望,讓飛星人族文明的火種,傳承下去!”
“你明白了吧,盜火者艦隊,變成了一片小小的黑暗森林,資源是極其有限的,而所有人都有生存下去的理由,就算有人願意自我犧牲,可一艘星艦上,卻不止一個人,甚至可能還有盜火者的妻兒老小!”
“一切都彆無選擇,盜火者艦隊。立刻開始自相殘殺!”
“具體細節,已不可考,反正十之八九的盜火者,都在這場爭奪資源的自相殘殺中死去,隻有十分之一的人,踐踏著同伴的屍體。掠奪了同伴的資源,存活下來。”
“他們就像是一群遊蕩於星海中的孤魂野鬼,依靠最後一點點資源,在飛星界邊緣苦苦掙紮了上百年,直到天劫的餘波終於完全過去。”
“這時候,他們終於搜索到了,來自飛星界核心區的消息,知道了在天劫打擊之下,主力艦隊並沒有徹底毀滅。還有不少星艦幸存下來,正在慢慢重建文明。”
白星河笑了,笑得發苦。
“一切,都像是一個無比荒謬,無比惡毒的玩笑。”
“支撐著這些人自相殘殺,乾出種種非人惡行的唯一理由,就是他們作為最後的飛星人,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延續飛星人族文明。”
“所以,他們雖然有罪。卻沒有錯,隻是彆無選擇!”
“但是,在發現了其餘幸存者之後,這種信念,這種在數百年李,逐漸融入血液的信仰。就完全崩潰了!”
“上百年前,他們的父輩在執行‘盜火行動’時,雖然犯下十惡不赦之罪,卻可以理直氣壯,堂堂正正地站上審判台!”
“可是現在。輪到他們,他們卻是再沒有勇氣,麵對任何審判。”
“因為他們知道,他們是真的錯了,真的違背了修真者的底線,甚至違背了人類的底線。”
“或者說,在黑暗森林中苦苦掙紮了百年,在一次次逼不得已的自相殘殺之後,一切舊人類的道德和法則,早已被他們撕了個粉碎,他們已經建立起了一套新的法則,新的道德,那就是黑暗森林的法則和道德!”
“雖然表麵上,他們還長著人類的五官、四肢和外貌,還說著人類的語言。”
“但是,在皮囊之下,他們已經異化成為了一種全新的存在,一種‘異人’!”
“終於,他們遭遇了一些新的幸存者。”
“或許這些幸存者,曾經詢問過他們的來曆,而他們卻羞於說出一切。”
“或許,他們又一次陷入了資源枯竭的困境,習慣成自然地拿起了武器。”
“總之,他們沒有和這些幸存者聯合起來,而是輕車熟路地乾起了一百年來,早已乾過無數次的買賣,殺戮和劫掠!”
李耀深吸一口氣,默默遙想著數千年前的飛星界邊緣。
遙想著數百艘漂浮在星海中的晶石戰艦,就像是數百具載滿了死屍的鐵棺材,互相碰撞和爆炸,互相釋放出致命的玄光。
一片片五彩繽紛的光暈,就像是腐屍上生長出的花朵,無數鐵棺材支離破碎,隻有寥寥可數的幾具鐵棺材衝了出來……
那裡麵的修真者,還算修真者嗎?
那裡麵的人,又算是什麼人呢?
李耀吞了口唾沫,艱難道:“如此隱秘的事情,你怎麼會知道,就像親眼所見?”
白星河淡淡道:“這些盜火者的後裔,在飛星界邊緣不斷遊弋,既然已經開了頭,後麵便一發不可收拾,再次遇到幸存者時,往往都會毫不留情地獵殺,搜集到了足夠的資源,就去探索新的星域,到最後,真被他們發現了一個新的星域,還找到了一顆星海帝國時代殘留下來,幾乎枯竭的資源星球——蜘蛛巢星。”
這是一個意料之外,又情理之中的答案。
李耀長舒一口氣:“原來,星盜就是盜火者的後裔,這樣一來倒是可以解釋了,為什麼毫無根基的星盜,竟然有能力開發一個星球,而且還肆虐整個飛星界,剿之不儘,除之不絕。”
白星河微微俯身,兩個眼珠一動不動地看著李耀,鬼氣森森道:“你以為,星盜僅僅是盜火者的後裔?”
李耀身形一顫:“什麼意思?”
白星河的聲音,像是從一口很深很深的井裡傳來:“還想聽一個故事嗎?”
“剛才聽了這麼多虛無縹緲的故事,現在來說一個近點兒的,說說我的經曆,說說我是怎麼來到蜘蛛巢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