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夏天趕路是個辛苦事,馬車悶熱,道路不平,即使在車裡置了冰,也在路上慢慢地化了。這一路下來,她坐得腰背酸疼,他居然還不感動。
“到了。”
林思惟把她放了下來,上前去開門。
循柔看著眼前這個簡陋的小院子,什麼話都沒有了。
這個院子原本是附近農戶的居所,因著要營造四宜園,周邊不能留閒雜人等,那些農戶搬到了其他地方,這些房舍就空了出來,由工部的人員和工匠暫住。
林思惟是真不想她留在這裡,條件差不說,來來往往的都是些男人,她在這裡不方便。
他住的這個小院比較僻靜,跟普通的農家小院沒區彆,他抽空規整過,能比其他房舍乾淨些,但再乾淨也入不了大小姐的眼。
循柔站在大門外沒動,目光在老舊的大門上睃巡,眼中透出疑惑,仿佛在懷疑這樣的院子是否能住人。
當然可以住人,但不適合她住,林思惟問她,“要進嗎?”
都到門口了,肯定是要進的,循柔邁過門檻,站在院子中央,瞧這小院子,跟個鳥籠子似的,不對,還不如鳥籠子呢,她家的鳥籠子都比這精巧。
林思惟看著她站在這樣的院子裡,第一個念頭就是讓她趕緊回去,他在哪裡住都無所謂,但她不能住在這樣的地方,要不是今天來不及了,他現在就想送她走。
“將就一晚,明天一早我就讓人送你回去。”
循柔轉頭看向他,“誰說我要走了?”
“你要留下?”林思惟有些驚訝她的堅持。
循柔點了點頭,“你越不想我留下,我就偏要留下。”
“……”行。
在林思惟看來,她恐怕撐不了多久,就自個吵著要回去了。
屋裡看上去有些空蕩,桌椅板凳還算齊全,作為一個落腳之處,要求不能太高。
循柔的指腹在桌子上摸了一下,終於有點她滿意的地方了,最起碼林思惟收拾得乾淨。
林思惟給她倒了杯水。
循柔喝幾口水潤嗓子,沾了水的唇瓣瑩潤鮮亮,她托著腮歎息道:“千裡迢迢地來尋你,還跟你一起住這個小破屋,我還真成了跟你共患難的糟糠之妻了。”
“新川離京城至多二百裡地。”不遠。
循柔瞥了他一眼,這是重點麼,他難道不該更關注她的辛苦付出?
她就要說千裡迢迢。
林思惟為她添水,“你說。”
她在家徒四壁的屋子裡掃了一圈,“有什麼好說的,如今的境況不是擺在眼前麼。我真怕下一次連這個小破屋也沒有了,讓你的妻子跟你一起住在這種地方,你作何感想?麵對此情此景,你有沒有想要更上進一點呢?”
林思惟認真地回了句,“有。”迫不及待地想給她更好的。
循柔歪了歪頭,看了看他,“那你努力。”
循柔來得突然,林思惟沒有準備,她又甚是瀟灑,兩手空空地來了。
第一天晚上,她就差點待不下去。
“這是什麼?”
循柔不敢置信地盯著那個木盆,在林家好歹還有個浴桶,來了這裡倒好,直接給她個盆。
林思惟抿了抿唇,手指無意識地摩挲,“木盆。”
她的聲音放得極輕,“我還能不知道這是個盆?我是問你把這個盆給我是乾什麼用的?”
“沐浴。”
循柔指向那個木盆,“你覺得能行?”用一個盆?
林思惟打量了一眼,“應該可以。”雖然小了點。
“你都是怎麼洗的?”
林思惟耐心地回答,“用涼水衝洗。”
連熱水都不必燒,在井邊打了水就能衝洗,畢竟是在外麵,不是講究的地方。
“……”原來她的待遇還是挺高的,他還給她燒熱水。
“到明天我去給你準備東西,今晚先將就一下。”這個木盆是乾淨的,不然他也不會找來給她用。
循柔勉強地點了點頭。
他忽然想到什麼,“你是不是連衣裳也沒帶?”
循柔伸了伸手,很顯然啊。
林思惟忍不住問:“什麼都不帶就來了,你是真的打算留在這兒嗎?”
循柔看向他,“不是有你嗎?”好用又順手。
林思惟是又好笑又好氣,“多謝你的信任。”
給他找了不少事做。
循柔彎起了唇,“那你可不要辜負我的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