單純善良的姑娘總是輕信於人,連沈櫻都對循柔輕聲細語了起來。
循柔為了大哥隱去身份,隻為了能離大哥近一些,而大哥又因她相思成疾,這會兒還纏綿病榻,他們太不容易了,兩情相悅的人因為身份懸殊注定不能在一起,但是老天又偏偏讓他們相愛了,隻能歎一聲造化弄人。
沈櫻抹了抹淚,彆看她沒經過事,但沒吃過豬肉還沒見過豬跑麼,她看過不少戲文話本,都是這麼寫的。難怪循柔要不告而彆,她定了親,知道跟大哥不可能了,這才決定長痛不如短痛。
沈檀給沈櫻遞去一張帕子,又憐惜地看著循柔道:“表妹,我竟然不知道你藏了這麼多心事。”
把所有的苦楚都埋在心底,該是怎麼樣的煎熬?真是苦了她了。
循柔也是被架到那兒了,不知道她們都想了些什麼,在二人眼中,她儼然就是一個癡心一片又身不由己的可憐女子,心愛之人病倒了,她要是不擔憂著急,好像還有點說不過去。
“我還是不去了吧。”真的病倒了麼,那晚不是還好好的,循柔沒打算火上澆油,趁人病要人命的事多少有點缺德,最起碼現在她沒想給他添堵。
沈櫻淚眼汪汪地看著她,“大哥肯定想見你,你不去怎麼行?”
“他……”可能不想看到她。
“表妹就去一趟吧,我們去看大哥的時候,他還昏昏沉沉的,你要是去了,他應該能好受些。”沈檀溫柔地勸著,其實她是覺得表妹一定也想見大哥,隻是不好直說而已,她和沈櫻可以幫著她去見大哥,讓他們見見麵,把話說清楚也好。
循柔看了看她們,沒有再說什麼。
進了沈府,她們直接去了色空院,沈檀和沈櫻替循柔打掩護,一個叫過長平去詢問病情,一個去支開下人,好讓循柔能順利進去。
長平掃了一眼,覺得那個身影有些眼熟,沒等他反應過來,就被沈櫻的問話打斷了思緒。
兩個姑娘對她寄予厚望,循柔卻沒打算跟他見麵,即使進了屋,她也是沒有走過去。
屋子裡格外安靜,他似乎是睡著了,循柔看了一會兒,想了一下,輕輕地走到了床邊,她居高臨下地看向他,見他雙目緊閉,臉色蒼白,鴉羽般的眼睫濃密烏黑。
要論起生病,循柔的經驗比任何人都豐富,她自打有記憶起就三天兩頭的生病,病歪歪的沒個好,她知道那是怎樣一種滋味。
雖然表哥為她受過傷,但那時他絕沒有如今這般虛弱模樣,他這個人好強,真正的傷口不會示弱於人。
循柔看了片刻,將他頭上的帕子拿了下來,在涼水中浸濕,擰乾後重新搭了上去。
她俯下身,親了一下他有些發乾的唇,她把後路都給他鋪好了,不會有事的,全看他怎麼選擇。
現在疼一點也不要緊,知道她狼心狗肺,以後就好過多了,彆學彆人再留什麼執念。
循柔直起身,朝屋外走去。
葉錦芸端著藥進來,正好撞見了循柔,她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看著她,她不是失蹤了麼,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你……”
“噓,就當沒看見我。”
循柔沒跟她解釋,也沒必要跟她解釋。
葉錦芸見鬼似的看著她走了出去,愣了半天,一時弄不清她是不是真的在大白天見鬼了。
她緩了緩,端著藥往裡走,發現沈冥清已經醒了,她立馬揚起了笑,不再提方才的事情。
清晨的薄霧尚未淡去,時不時地響起幾聲鳥鳴。
沈冥清披著外袍在桌前翻看賬本,休養了幾日,他的身體已經好得差不多,隻是臉色尚有幾分蒼白。
長平急促的腳步聲打破了清晨的寧靜,他推開門,上氣不接下氣地道:“少爺,出大事了!”
確實是出大事了,嘉州城的鹽商一時間人心惶惶,上麵要查鹽政,不是他們能左右得了的。這次絕非是小打小鬨,皇上下令嚴查,不管是在任的鹽政,還是已經離任的官員,都逃脫不了乾係。
很多事情不是一朝一夕形成的,幾十年的約定俗成,已然成了大家心照不宣的事情,如今驟然打破平靜的局麵,一池清水被越攪越渾,誰也難以獨善其身。
李老爺無計可施,拚命地討好高成業,可惜這是個隻拿好處不辦事的,他終於意識到此人的不靠譜,但也隻能打掉了牙往肚裡吞。
相比其他人各找門路,沈家那邊反而沒有一點動靜。
沈冥清知道在這樣的大勢之下,做什麼都是於事無補,倒不是乾等著逆來順受,而是不如靜觀其變為好。
那頭徐方信心中卻是大為暢快,經此一事,他不光入了皇上的眼,還把之前那些人都拉下了水,怎麼不能舒出一口鬱氣。
今日剛跟巡撫大人審問了嘉州城的鹽政,王大人上任沒多久,倒也沒什麼可抓的,但是之前幾任可就不簡單了,深挖下去,讓他嫉妒得眼睛都紅了,他知道這是肥缺,但也沒想到有這麼多油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