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玄商察覺到她對他的態度有了些微妙的變化,以前是債主似的耀武揚威,全憑她的心情行事,比祖宗還像祖宗,這次突然消失了好幾天,脾氣居然莫名地變好了,雖然也沒好到哪去,但依然能覺出她多了幾分……溫柔?
他實在不想把溫柔這個詞用在她的身上,她都能算得上溫柔,那些窮凶極惡的人又得是什麼樣,著實叫人無法想象。
冰涼的手輕輕地搭在他的後頸,循柔瞅著他,手指隨意地摸著他後腦勺的發茬,像是找到了一個新玩具,興致勃勃地來回撥弄,看起來沒有再做解釋的意思。
頸後的肌膚被她弄得又麻又癢,白玄商的眉頭卻是越皺越緊。
要是兩人之間什麼都沒發生,她說什麼,白玄商都可以當做耳旁風,過耳不過心,但那晚的事情本就不清不楚,她又留下了那樣一句話,他最後的記憶就是她不斷貼近的柔豔紅唇以及水漾的眼波。
他不願意提及的是,第二天醒來,他發現他的褲子被人解開過,因為他根本不會把腰帶係成蝴蝶結!
白玄商的神色複雜,下頜的線條愈發明顯,垂下的眼簾投出一小片暗影。
“怎麼了?”循柔凝望著他的眼睛,語氣輕柔,水眸迷離,一不小心就會跌入她編織的綺夢裡。
白玄商撩了一下眼皮,恍惚看到眼前盛開著一片燦爛的鮮花,她站在中間笑容甜美地衝他招手,引著他往前走,但是隻要他往前邁一步,就會一腳踩空,狠狠地摔進布滿荊棘的深坑裡,爬都爬不起來。
白玄商把頭撇到一邊。
循柔目不轉睛地盯著他,抬手把他的臉撥了回來,什麼東西比她還好看?
白玄商這會兒隻想自個兒找個地方靜靜,但他顯然甩不掉她,他再次移開視線,心灰意懶地望著水麵出神。
清冷疏離的氣質裡突然多了幾分憂鬱,循柔的指尖輕點著下巴,多瞧了他兩眼。
白玄商原本心情就有點低落,又從她曖昧不清的態度裡隱隱確定了某些事情,心情就更加複雜難言,畢竟他也沒想過會跟一隻女鬼發生那種事,難堪羞惱,還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混雜在一起,需要些時間來緩一下。
循柔捋著自己的頭發,斜睨著他,他是拿她沒辦法,才對她聽之任之,如果他能有法子治住她,必定會出手果斷,毫不留情。
他對她不安好心,就怨不得她打他。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她一看到他就有些手癢,每次揍完他,渾身都舒坦了。
循柔看著自己的指尖,控製著自己想打人的衝動,道:“這幾天沒見我,想我了麼?”
白玄商默不作聲。
循柔瞥過眼去,在他的腰上掐了一把。
在武力威脅下,白玄商很識時務地嗯了一聲。
她滿意地彎了彎唇,眨著瀲灩的眼眸道:“看你這麼聽話,我該怎麼獎勵你呢?”
“不用。”白玄商懷疑她的獎勵是把他暴打一頓,如果是這樣,她還是歇歇吧。
“這可不行。”
循柔咬著唇想了一會兒,偶爾瞥向他幾眼,讓白玄商的心裡頓時升起不詳的預感,總覺得這隻女鬼又在打什麼鬼主意。
“過幾天再說吧,驚喜。”循柔朝他眨了下眼。
白玄商一點都不期待,甚至覺得她打他一頓,都比這種詭異的溫柔更讓他安心。
“對了,什麼時候帶我去買裙子?”循柔可沒忘記這件事。
“過兩天。”這次白玄商沒有推脫,他正好要把雞蛋拿去縣城賣了,再隨便買條裙子打發了她。
循柔笑了起來,腳尖一點,輕盈地邁到地上,拎起自己的裙子轉了一圈,高興地說道:“要買條好看的。”
白玄商定定地看了她一眼,忽然彆開了眼。
一隻雪白的腳伸到他的眼前。
她得寸進尺地說道:“還要買雙漂亮的鞋子。”
白玄商的腿被她坐麻了,他按著膝蓋,看著這隻近在咫尺的雪白腳丫,木著臉道:“買。”
循柔對此事十分看重,她已經許久沒體驗過這種簡單的快樂,做鬼也得漂漂亮亮的。
臨走時,她還在他耳邊叮囑道:“到時候多帶點錢。”
白玄商不想理她,她說得輕巧,錢是大風刮來的麼?
對循柔來說,跟大風刮來的沒兩樣,反正是他出錢。
兩日的時間眨眼就過去了。
去縣城之前,白玄商跟老李說了一聲,回家拿上雞蛋,往縣城裡去了。
這條路來來回回走了無數次,都是他一個人獨來獨往,這次跟以往不同,他的背上多了一隻女鬼。
那股陰冷的涼氣一貼上來,他就知道她來了。
白玄商感受著炙熱的陽光,抿了一下唇,認命地背著她往前走,她連這麼大的太陽都不怕,還有什麼能治得了她?
循柔也是不舒服的,火辣辣的陽光把她的熱情都燒了大半,她蔫噠噠地趴在他的背上,“你怎麼不帶把傘?”
“我家沒傘。”白玄商動了動脖子,她細軟的發絲直往他衣領裡鑽。
沉默了片刻。
循柔歎了口氣,語氣中添了幾絲憂愁,“這樣可不行啊,以後怎麼養家糊口?”
“……”她操心的還挺多,他怎麼養家糊口關她什麼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