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情通報
xxxx年2月17日22時12分許,我市紅穀路中段一家倉庫發生1起嚴重刑事案件,造成一人死亡,三人重傷。
目前,犯罪嫌疑人白某(男)已被公安機關刑事拘留,案件正進一步偵辦中。”
宮琰躺在醫院病床上,身體裹滿紗布,兩隻眼睛裡全是嚇人的血絲。
他身殘誌堅地刷動手機,看完了警方通報,以及下麵的熱門評論。
麻醉效果已經褪去,宮琰身體又疼又癢,仿佛有一萬隻螞蟻在肉裡鑽,手一個沒握住,手機滑落在地。
“草!”
他痛罵幾句臟話,手竭力攥成拳頭捶床板,可他連床板都沒捶響,就疼得又罵出聲。
為什麼會這樣!
他昨晚接到蘇明瓷被綁架的電話,心裡有那麼一瞬想不管蘇明瓷的死活,就此甩掉一個累贅反倒是件好事。
但他多少對蘇明瓷還有點感情,而且對方在電話裡說傅逾也會去。
於是他聽從對方的要求沒有報警,孤身一人前往倉庫,結果他沒見到傅逾,反倒見到白嶽那個變態東西。
白嶽已經瘋了!
蘇明瓷被打的不成人樣,倉庫澆了一地的汽油。
在他拔腿要跑出倉庫時,白嶽直接把點燃的防風打火機甩到大門口,火勢衝天而起。
汽油使大火迅速蔓延,各種建築用材劈裡啪啦地往下砸,他在逃跑過程中不小心摔了一跤,想去拉蘇明瓷,結果卻把蘇明瓷推出去,自己陷在火海當中大麵積燒傷。
好在警方迅速趕到,叫來消防隊,合力才把他救出倉庫,保住他一條性命,而被打昏的趙欽則當場死亡。
是白嶽害他。
是蘇明瓷害他。
是傅逾害他!
等他病好出院後,一定要去和傅逾鬥個你死我活,他要集合沛譽娛樂和宮家的力量,弄死傅逾!
宮琰氣得渾身發抖,但他越抖越疼,最簡單的呼吸都能扯動他身上每一根神經,讓他想當場原地去世。
“吱呀——”
門從外被推開,宮琰以為是給他拿止痛針的護士,剛要罵怎麼現在才來,定睛一看發現來的竟然是他父親。
宮琰是成年後才回的宮家,對這個父親敬畏更多。
他低聲叫道:“爸……”
宮父年紀已經大了,但一輩子曆經腥風血雨,花白頭發瘦小身形也難掩氣勢。
他麵無表情地對宮琰道:“以後不要再叫我爸,我沒有你這個兒子。”
宮琰立刻認錯:“爸,我知道錯了,我不該這麼衝動。”
正常父母要麼心疼孩子,要麼恨鐵不成鋼,但宮父看宮琰時,隻有麵對垃圾的嫌棄:“你和傅逾都是半道回家繼承家業的人,但你做了什麼,他又做了什麼,你連他的一根腳指頭都比不上。”
宮琰最恨彆人說他不如傅逾,可罵他的人是宮父,也隻能忍下:“我以後
會改,爸,你相信我,出去後我一定重新打理沛譽娛樂,做出讓你滿意的成績。”
宮父漠然道:“傅逾要收購沛譽娛樂,我答應了。”
宮琰震驚:“什麼?你答應了?為什麼要答應?!”
“讓你打理公司,結果打理的到處都是窟窿,沒本事還偏去拿雞蛋撞石頭,你攻擊傅逾,他自然要還回來,”宮父冷笑,“現在賣給他,我還能過幾年安穩日子,再交到你手上,所有人都得去討飯!”
宮琰急得用包紮著紗布的手去抓宮父:“爸,你不能這樣!沛譽娛樂是咱們宮家兩輩子的心血!”
“你沒臉提沛譽娛樂,要不是我身體不行,也不會讓他毀在你手上,”宮父一把把他甩開,“我真後悔把你撿回宮家,宮琰,我今天就會登報和你斷絕父子關係,你名下的東西也會全部回收,哪兒來的,你就回哪兒去罷。”
宮父轉身離開病房,沒有丁點留戀。
“爸!你不能這樣!爸!”
宮琰趕忙就要去追宮父,踉蹌著從床上摔下去,膝蓋把剛掉在地上的手機屏砸得粉碎。
他站不起來,隻能蠕動地向前爬,但他還沒一個年過八十的老頭子走得快,眼睜睜看著房門閉合,關門聲像一道將他審判進深淵的驚雷。
一夜的功夫,宮琰失去了宮家這個最大的仰仗,被大火燒得人不人鬼不鬼,而且沒有宮家,連後續的醫療費都沒有保障,更彆提燒傷後的美容修複。
傅逾。
都是傅逾。
如果不是傅逾,他還是那個錦衣玉食、備受矚目的沛譽娛樂總裁!
他要拉著傅逾一起死!
不久後,宮琰因沒錢交醫藥費被趕出醫院,和他一起的還有蘇明瓷。
大彆墅大平層都被宮父收了回去,他們用僅剩的錢在郊區租了一家地下室,裡麵陰冷潮濕,又沒人有閒心去打理,叫不出名字的蟲子四處亂爬。
蘇明瓷在那次綁架中讓白嶽打斷了一條腿,眼睛也熏壞了,看東西都得眯著眼,時間一長還會流淚。
他拄著路邊新撿的木棍,一瘸一拐地挪進地下室。
宮琰坐在木架子搭建出來的床上,紗布早就發臭被扔掉,原本俊朗的麵容如今像煮熟的臘肉,包鼓鼓囊囊,仿佛隨時都會融化。
看到他回來,宮琰露出扭曲的喜色:“明瓷,你回來了。”
蘇明瓷強忍下嘔吐的感覺,繞開宮琰往裡走。
但地下室就這麼小,宮琰三兩步就追上他:“明瓷,有件事需要你幫我。”
蘇明瓷:“什麼事?”
宮琰小心翼翼從角落拿出一個特製的罐子:“你去找傅逾,等靠近他後,把這東西全潑他身上!”
蘇明瓷忙往後退:“宮琰!你瘋了嗎!”
宮琰脾氣本來就爆,現在更是聽到拒絕就開始癲狂:“我沒瘋!是傅逾把我們害成這樣的,難道你就甘心放過他嗎!”
蘇明瓷早就沒和傅逾鬥下去的心:“你想
找死就自己去,彆帶上我。”
“如果我能接近他,還需要你?”
宮琰一腳將旁邊的凳子踹爛,“蘇明瓷,你到底去不去!”
蘇明瓷:“不去!”
宮琰:“我告訴你蘇明瓷,咱們倆算計傅逾的事兒還沒宣判,我手裡關於你的把柄可以讓你這輩子都出不來。”
蘇明瓷發出嘲諷的哼聲:“我寧願在牢裡麵關一輩子。”
宮琰惱怒地掐住蘇明瓷脖子:“你個賤人!我都是為了你才去對付傅逾,但你呢,但你呢!我殺了你!”
·
因報警及時,綁架的事沒對莫霰造成任何影響,做筆錄時上次見過的警察還誇他警惕性高。
案件涉及蘇明瓷、宮琰、白嶽的風聲傳了出去,群眾討論的熱火朝天。
莫霰興趣不大,該做什麼做什麼,生活平靜得一如往常。
他走出研究院大樓,對送他出來的院長和趙明媚道:“我能幫的已經全部幫完,科學的山峰以後就仰仗各位攀爬。”
當初送儀器給研究院時就已經約定莫霰要講多少課,今天是最後一次。
院長依依不舍:“以後研究上如果遇到什麼難處……”
莫霰笑著搖了搖頭。
院長歎口氣,又打起精神,真情實意道:“傅先生確實已幫我們良多,我代表研究院,以及將來因您而受惠的所有百姓向你說一聲,謝謝。”
他活了大幾十年,比一些小年輕要看的透徹,傅逾才華橫溢,但手腕狠辣,就算以後得不到幫助,也絕對不能得罪。
何況他們真的收獲頗豐,應該感謝傅逾。
離開研究院後,傅逾跟餘生微去吃本市餐廳排名上的最後一位。
餘生微抱著平板反複劃拉:“上次拍的宣傳片製作得真好看,得給特效加雞腿。”
莫霰:“我看看。”
能接觸到餘生微的導演都有兩把刷子,從構圖到燈光都堪稱完美,餘生微身穿古製長袍,在黑白色的森林中伸手去接一片羽葉。
他稚氣未脫,神情中還帶有不知事故的天真,但蕭瑟的風預兆著危險即將抵達這片淨土。
餘生微眉宇間漸漸變得堅毅。
他要追尋,要麵對,要守護,要等待。
三分鐘的宣傳片很快結束,莫霰讚賞道:“演得不錯。”
餘生微把平板抱進懷裡,眉眼彎彎地笑:“謝謝!我已經把這段視頻儲存到數據庫了,以後每到一個地方,都要留一些紀念!”
最後一家餐廳飯菜味道比前麵的都要好吃,饒是莫霰也吃得全飽。
他們打算走一走,消消食。
霓虹燈照亮蒼穹。
天氣回暖,路人都換上更為輕薄的外套,還有不怕冷的女孩子穿著短褲長靴,半大孩童攥緊氣球,在噴泉出水口嬉笑著跳來跳去。
世界還是這個世界,但有什麼東西已經悄然改變。
走到一處拐角時,他們迎麵遇見個臟兮兮的
乞丐。
餘生微開始還有點心軟,想把買了還沒吃的卷餅分給乞丐,但靠近兩步仔細一看,乞丐竟然是蘇明瓷。
他迅速跳回去:“傅逾哥,小心。”
蘇明瓷懷中揣著特製罐子,脖子上還有清晰的掐痕。
莫霰是做研究的,一看就認出罐子的作用。
他立刻把餘生微拉到身後。
“傅逾……”蘇明瓷眼裡噙滿淚水,緩慢地朝前挪動,在莫霰即將有動作時,用力喊道,“傅逾,快跑!宮琰要殺你!”
話音剛落,一道身影冷不丁從暗處竄出,嘶吼著衝向莫霰。
等待的保鏢迅速趕來,組成一堵肉牆擋在莫霰和餘生微前麵,用力將宮琰踹飛。
宮琰重重跌倒,他仿佛已經淪為沒有理智的怪物,瘋狂而絕望地大喊大叫,無意瞥到想要逃跑的蘇明瓷時,他再次衝了過去。
宮琰搶過蘇明瓷懷中的罐子,扭開罐蓋,把液體往蘇明瓷身上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