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止觀(10)(2 / 2)

桃花令 睡芒 8592 字 10個月前

蕭複啟唇:“林郎,你喝了酒麼?”

“你、你聞到了麼?”

“嗯,看到了。”

“這樣……”林子葵高高地舉著傘,向他那邊傾斜,餘光瞄過去,問了嘴,“二姑娘,你的護衛呢?”

“他們不在。”

林子葵望著他:“你……自己下山來找我的麼?”

“是啊,”蕭複伸手,“你撐傘,將這壺酒給我吧,我來提。”

“我來便是。”林子葵不肯讓他拿東西,真是很努力在舉高手臂撐著傘,兩人沿著原路返回,蕭複看他走路走不穩,一條長臂伸過去,將他攬著。

林子葵倏然不自在了起來,可是又暈,反抗不得,又喊他:“二姑娘……”

“你彆看我,看路。”

“……好吧。”林子葵沒再掙紮,一種突如其來的溫暖襲上心頭。隻是他時不時往肩膀上的手掌瞥一眼,感覺自己和對方的相處模式,是不是有點問題。

難道不是應該自己攬著他麼?

他有些站不穩,但蕭複的手臂卻還是穩穩當當,將他摟住。

二姑娘怎麼比村口的牛還壯啊。

這不對勁。

林子葵隻是這樣想,卻也不敢說,畢竟這大氅上好聞的香氣,已經要將他熏得目眩了。

他默默地換了一隻手撐傘,提著酒的手在他身後抬起來,似乎像攬著他,抬到一半,又慫慫地落了下來。

蕭複注意到了,但也沒吭聲。

雨聲裡,蕭複看他不敢吱聲,便隨口問他:“林郎,你家爹娘呢?”

林子葵老實說了:“我娘走得早,我爹去年也走了,現在身邊就一個書童,他自幼跟著我,三年前我來京城趕考,那時墨柳就在我身邊了……對了,二姑娘,”林子葵仿若突然想到了什麼,問,“二姑娘不是和肖老夫人一起來的行止觀麼,怎麼……隻有你自己。”

蕭複麵不改色:“老夫人回家了,我本欲還要跪經幾日,後來林郎你來了,我便不想走了。”

林子葵麵色緋紅,也說:“在下,本是來行止觀溫書的……”

結果現在下山去給蕭複買酒。

那日有個大娘說,行止觀有狐狸精出沒,現在感覺真是,自己好像被“狐狸精”衝昏頭腦了般。睡覺也想,白天也想,連看書的心思都淡了。

蕭複又問他:“林郎為何不穿我送的披裘?”

“那太貴重了,我下山買酒,怕弄臟了它。要不……二姑娘還是收回去吧。”

“我昨日說了什麼,林郎忘了?”

“沒有忘記。”林子葵偷瞥了眼他的側臉,蕭複輪廓生得很美,也顯得薄情。

“我回去便穿。”他道。

林子葵空不出來手,心裡想著懷中的平安扣。

不知道,這不值什麼錢的小物件,她會不會看得上?

到行止觀時,雨差不多要停下了,林子葵的半邊衣裳全都濕透了,而蕭複渾身還沒有沾幾滴水。

蕭複自然注意到了,這小書生打傘的時候,格外的細心,不讓自己被雨淋了。這傘破破爛爛的,水全往他身上滴了。

大約是手酸,他收了傘,不著痕跡地捏了捏胳膊。

蕭複順手接過那把傘:“林郎將我送回東客堂可好。”

“好。”

到了東客堂,蕭複又請他進去:“林郎,你肩膀濕了,進來烤烤火。”

林子葵有些猶豫,就被他抓住手,蕭複的手掌大,皮膚溫熱,這一瞬手心的包裹感叫他什麼反應都沒了,順勢便被拉進去了。

“二姑娘,那是你的閨房……在下不能進。”他的腳想要黏在地上,但蕭複力氣真是太大了。

林子葵想,這是村口兩頭牛啊!就這樣被拽了進門。

蕭複側頭道:“這不過是道觀的客堂,有什麼不能進的?你是男子,怎麼比我忸怩。”

林子葵一聽這話,就不好意思再反抗了,慚愧地說:“可我的靴子,是臟的。”

“無礙,我的也臟。”

直到坐在炭盆前,蕭複伸手幫他解開披風的絛子,可他方才打了個死結,解了許久也沒解開,林子葵低聲:“在下、在下自己來吧。”

“你彆動。”蕭複讓元慶去泡茶,繼續埋頭給他解,然而耐心不足,一把給他拽斷了,林子葵被勒得咳嗽幾聲,蕭複捏著絛子,看著他:“斷了。”

林子葵隻是醉醺醺地笑:“無礙,我再縫上便是。”

“這衣裳這麼舊,還破了洞,你還穿?”

“穿的。”他很戀舊,且一貫在吃穿上很節省。有點擔心她不喜歡這點,林子葵輕聲解釋:“這衣裳舊了,是因為我時常洗它,破了洞,我便自己縫上,其實,也才穿三年……”

蕭複:“你眼睛不好,怎麼縫?”

林子葵:“我用手縫。”

這樣一說完,他意識到不對,更坐立不安了。

蕭複卻隻是笑,但並不是笑話,覺得這書生身上,怎麼有這麼多的優點。

他將兩隻手伸在火紅炭盆上方,看林子葵手指皮膚被烤得泛紅,還不自在地蜷著,就想去摸一下。

蕭複是碰過一兩次的,讀書人的手,到底和自己這種習武之人的不同,林子葵的手指好看,指節修長,指蓋圓潤呈粉色,控筆的那根指頭,有突出來的一截繭子,手背上,還能看見很薄的青色經絡。

蕭複凝視得入神。

林子葵捧著一盞熱茶,不多看周遭擺設,埋著腦袋說:“二姑娘,在下,還得回去看書……”

蕭複腦袋歪著去看他:“書呆子,我不好看麼,看什麼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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