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金陵城(34)(1 / 2)

桃花令 睡芒 10119 字 10個月前

元武提著燒紅的炭盆過來:“哎?林公子怎麼病得這麼嚴重。”

“噓。”蕭複豎起一根食指在嘴邊,聲音很低,“他睡了,彆吵他,炭盆放這兒吧。”

元武彎腰放了炭盆,對蕭複道:“主子,我弟回來了,說工匠把那什麼……小琉璃片兒打好了。”

“什麼小琉璃片兒,那叫靉靆,沒見識。”

“是,是靉靆,稀罕物,我這不沒見過麼。”

蕭複說行:“拿過來吧,我還得看著小病人呢。”

很快,元慶就將東西全拿了過來:“主子,林公子的琴,還有那盒子,我一並拿來了。”

“放那兒吧。”蕭複頭也不抬。

“還有……”

蕭複微微側頭:“還有事兒?”

“有……”蕭複看見他一臉難言的表情,就起身走了過去,元慶看林公子在睡,就將聲音壓得極低,說:“那個唐孟揚,確實是個斷袖,而且,他還出身江南名仕,素有才子之名。”

“什麼狗屁名仕,死斷袖。”

元慶:“…………”

蕭複皺眉:“這些東西,從他那裡拿過來,擦過沒有?”

“都擦了,還有這個。”元慶從懷中掏出一個小盒子,“是仿造薛相那副靉靆打造的,工匠說,效果大差不差。”

“就是這個?”蕭複打開一看,是兩片薄薄的琉璃片,用銀夾在一起,還有兩根折起來的腿兒,他一打開就知道怎麼用的了,將之戴在鼻梁上試了試。

“頭暈。”蕭複眼前,元慶的臉都腫脹了起來,他還在研究,元慶略微遲疑了下:“還有一件事。”

“你能不能一次說完?”

“能,薛相的靉靆,我已經給他還回去了,回去的時候是晚上,正好撞見他府上的下人,在院子裡埋東西。”

“哦?埋得什麼?”

“巫蠱娃娃。”

蕭複摘下靉靆,對著陽光用拇指擦拭,發現越擦越灰,就用袖子擦,口中慢慢道:“徐閣老這招,不高明,但是對宇文鐸夠用了。他這是要把礙事的人都扳倒了,扶自己的人上去啊。”

“所以屬下,就把娃娃挖出來了。第二日都察院果真是來相府搜查了,結果挖了半天,什麼也沒挖著,隻好打道回府。”元慶做好事不留名,看見薛相一家安好,便離開了。

兩人正在說著話,那頭,墨柳端著剛熬好的藥,氣喘籲籲地跑過來了:“二姑娘,照您說的,熬成了兩碗水。”

蕭複的臉又恢複了笑眯眯的樣子,笑起來的模樣確實像野狐狸:“墨柳,你家公子睡著了,等下我去喂他。”

“好的二姑娘,”墨柳不跟他搶活,瞅了元武一眼,就趴在床上,把手伸進被子裡摸索。

蕭複一隻手抓住他的肩膀:“你做什麼?”

“……二姑娘,哎呦,疼,湯婆子,湯婆子涼了!我給我家公子換一個,你捏我做什麼。”

“我手勁大,”蕭複鬆了手,“你也辛苦了,去睡吧,我會看著你家公子的,湯婆子我讓人去換。”

“可是……”墨柳抬頭瞥了他一眼,“可我是,昨夜跟我家公子一起睡的。”

蕭複盯著他,半晌吸口氣,朝他道:“你去旁邊睡,炭火還有,管夠的,你家公子受了溫病,會過了病氣給你的。”

“哦,那我睡旁邊,多謝二姑娘。”

墨柳去旁邊軟榻睡覺了,中間隔了一張屏風,躺下時,透過薄薄的屏風,能窺見蕭複給公子喂藥的側影。

“這樣俊朗高大又漂亮的娘子,我家公子還這樣喜歡,看來喜歡得沒錯,二姑娘人真好。”

林子葵被蕭複扶著起來喝藥,臉頰鼓著,嘀咕了句苦。

蕭複:“藥難喝,還是薑湯難喝?”

“薑湯。”

“那把藥喝了吧,薑湯那麼難喝你都喝完了不是?”

“那是你騙我,你說沒味道,我才喝完的。”

“你這是怪我麼?”

“嗯。”

林子葵的禮節,在溫病的影響下,似乎蒸發了。

但蕭複覺得他這樣更好,書生分明是有性子的嘛,總是那麼溫和,把刺都收起來了,會憋壞的。

蕭複眼底透著他自己都無法察覺的笑意:“那我給你賠罪好不好?”

正在喝藥的林子葵掀起眼皮:“唔?”

“我給你帶了個東西,”蕭複把擦得亮晶晶的靉靆拿出來,“戴上試試。”

“靉靆?”林子葵認識,一下吃了驚,“這是哪裡來的?”

“剛好認識人會做,就給你做了個,不是什麼稀罕的東西。是這樣戴的。”蕭複扶著兩隻靉靆腿兒,夾在林子葵的耳朵上,林子葵下意識閉了眼,他睫毛長,眼窩平,睫毛刷在這靉靆的琉璃片兒上,睜眼時發出輕微破殼般的聲音。

透過琉璃片,他有些發呆般,注視著麵前的蕭複。

蕭複問:“怎麼樣?”

林子葵眨眨眼,指了下他的眼角:“二姑娘,你這兒,是不是有顆痣。”

一顆小痣,在睫毛下麵,很淺,但蕭複離他很近,他能看得見。

蕭複想這靉靆沒錯,真能治,嘴角勾著:“你再好好看看我,像男人嗎?”

林子葵遲疑了:“不……不太像。”

蕭複:“這靉靆不好用吧?”

“很好的,”林子葵點頭,朝四周望去,看得見窗外有樹,而不是一團團的顏色,他笑起來,“我好久沒有見過這麼清楚的人世間了。”

其實並沒有清楚到完全清晰,比之前好一些罷了,但林子葵還是說,它非常有用。

“二姑娘,這個……一定很貴重吧。”

蕭複注視著他,發現他戴著這玩意兒,長相好像發生了一點微妙的變化,乾淨的氣質裡,多了一絲禁錮感。蕭複目不轉睛地道:“不都說了嗎,工匠做的,不要錢,破琉璃片子不值錢。”

林子葵說:“此物是文泰元年才從西域傳到中原的,本就稀少,琉璃貴重,全金陵也沒有幾個,之前……我有位朋友,想幫我找一副,怎麼也買不到。”

“你說的那個朋友,是唐孟揚?”

“是,二姑娘也知道?”

蕭侯爺嗬一聲,皮笑肉不笑:“前幾日聽你說過,他區區一個四品大學士,上哪兒找這種稀罕物。”

“……”

林子葵略一遲疑:“那…二姑娘是怎麼……?”

“剛剛不都告訴你了麼,我啊,認識一個……”

同樣的話,又說了一遍,也幸而林子葵現在還有些燒,糊塗著,沒有刨根問底,隻是心底蘊藏著暖流,二姑娘對自己太好了,這是自己前世修來的福分。

林子葵就這麼睡了幾覺,湯婆子每隔兩個時辰一換,懷裡一個,腳上一個,蕭複每次給他換,總是會不可避免碰觸到他的皮膚,讀書人沒吃過太大的苦頭,連腳上的皮膚都是細滑的,像羊脂玉一樣的溫潤。

若非怕嚇到林子葵,蕭複大概會忍不住捏幾下了。

好在他控製住了,腦海裡卻不由自主,浮現出林子葵上次沒穿衣服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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