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淼急得臉紅,就在他左右為難之際,站在窗子邊上的陳遠陌覺得到了他出場的時候了,可就在這時,站在林淼身後的安然默默的走到了他的身邊,微笑著道:“公主殿下,此事急不得。”
窗戶外的陳遠陌光注意林淼和皇甫雲幽的談話了,沒有留意到屋裡的第三個人,安然的突然插.入讓陳遠陌停下了腳步。
安然笑著道:“公主殿下,有件事我倒是想問問您,您是私下出宮還是已經向皇上請示了?”
皇甫雲幽心虛的岔開話題,“這關你什麼事?!我現在要找徐居鳴!”
皇甫雲幽的回答讓安然有十成的把握,她是偷溜出宮的,至於溜出宮的原因很簡單,就是為了那徐居鳴。
“公主殿下,剛才林淼說得很清楚,他不知道徐老板的去向,”安然建議道:“您何不去其他地方尋尋?”
“他不可能不知道!”在皇甫雲幽看來,陳遠陌與林淼的關係在帝都人儘皆知,陳遠陌阻攔徐居鳴與她來往,林淼一定是站在陳遠陌那邊的,如今她正好可以借助落水之事威脅林淼,探得徐居鳴的下落,“林淼,你隻要告訴我徐居鳴在那兒,今日落水之事我絕不告訴父皇。”
跟安然比起來,皇甫雲幽嫩的不是一星半點,安然見與皇甫雲幽說不通,乾脆直接下猛藥,“公主殿下,凡事還請您慎重考慮,您是偷跑出宮的吧?把落水之事告訴皇上,那皇上問你為什麼偷跑出宮,你該如何作答?”
皇甫雲幽隨口說道:“我在宮裡太悶了,宮外好玩新鮮啊。”
“是麼?可我怎麼覺得不是這回事啊?”安然說著,眼神突然變得銳利起來,“從您把林淼叫進屋問話後,三句不離徐居鳴,這醉翁之意不在酒的態度也太明顯了。”
“你……你胡說什麼呢?!”皇甫雲幽被說中了心事,臉變得通紅。
“我又不是聾子,您若是再為難林淼,今日我會把我聽到的話全部告訴皇上,”安然的麵容依舊嬌美豔麗,那雙漂亮的大眼睛有些微眯,眼神中透露著絲絲威脅,“我是什麼職務,有多受皇上信任,您應該聽說過吧。”
“你威脅我?!”皇甫雲幽滿臉不可置信,聲音尖銳的道:“你少在那裡挑撥離間,父皇不會相信你的!”不就是仗著一張漂亮臉蛋被父皇寵信麼,以色侍人都不會有好下場!
“公主殿下,那您可以試試看啊,”安然雖然用尊稱,可口氣裡絲毫沒有尊敬的意思,“當年陳遠陌為你和徐居鳴穿針引線,皇宮內外略有耳聞,如今說你為了徐居鳴偷跑出宮,無論你怎麼解釋,也摘不出自己。”安然的嘴角微微翹起,口吻裡充滿了諷刺,“大楚國雖然國風開放,可也沒開放到女追男的地步,更何況你還是公主,這若是讓皇上不快,會不會連累五皇子殿下呢?”
皇甫雲幽是女孩子,臉皮薄,被安然嘲諷的無地自容紅了眼,就連一旁的林淼都覺得安然說得太過分了。
“安然。”林淼低聲喚道。
聽見林淼的聲音,安然轉過頭去,隻見林淼朝自己輕輕的搖頭,示意自己不要再說了。
安然衝林淼會心一笑,點點頭,像是應了林淼的要求。
接著安然麵對皇甫雲幽時立刻換了張麵孔,一副奴才樣,畢恭畢敬的道:“公主殿下,您看,這時辰也不早了,您是偷跑出宮的,若不在規定的時辰內趕回,您偷跑出宮的事就會被發現,要不我先幫您叫一輛馬車,送您回宮吧。”安然這態度是典型的摔一皮鞭給一蜜棗。
皇甫雲幽張了張嘴,半天說不出一句話來,她驚恐的看向安然,雖然那張絕豔麵上的笑容十分豔麗,然而她卻感受不到一絲溫度,她依舊可以看到安然眼中威脅的目光,“我……,我……可是徐居鳴……”
“公主殿下,”安然打斷了她的話,挑著眉毛道:“您還是聽奴才的吧,免得被皇上知道。”安然一邊說著,一邊看向守在門口的小廝,吩咐道:“還愣著乾嘛?還不快點去準備馬車?”
“是,是。”小廝點點頭,轉身去找馬車了。
接著安然看了丫鬟小茹一眼,淡淡的道:“在宮中好好照顧公主,彆弄那些有的沒的,鬨得大家不愉快就不太好了。”
小茹微微一顫,臉色變得刷白,若不是有公主在場,她早就跪在地上了。小茹是宮女,對宮中的形勢再了解不過了,司禮監是她惹不起的,就算她是公主的貼身婢女,身邊紅人,但也有主子照拂不到的地方,對司禮監來說,要她死得神不知鬼不覺,就跟碾死一隻螞蟻一樣簡單,“奴婢明白,奴婢回去一定不會多說,誰都不會告訴的!請然公公放心。”
這時準備好馬車的小廝回到門口,等候差遣,安然向小茹示意了一下,道:“好了,送你家公主回宮去吧。”
送走皇甫雲幽,林淼提著的心這才放下,他心有餘悸的拍拍胸口,“還好還好,公主沒有追究,否則我肯定吃不了兜著走。”
“沒那麼嚴重,”安然安慰他道:“雲幽公主是偷跑出宮,本就不占理。”
“不占理你也不能這麼說她,她可是皇室,得罪她對你沒好處。”想起剛才安然咄咄逼人的態度,林淼有些為他擔心了。雖然他林淼紈絝,喜歡與人爭鬨,但也知道有些人是惹不起的,比如皇室。
“沒關係,”安然無所謂的笑道:“能幫到你就好。”
“怎麼可以沒關係,你要想辦法補救啊,”林淼為安然乾著急,“若是以後你有把柄落入雲幽公主手中……”接著林淼開始對安然論述得罪皇室的種種壞處,全然忘了對方是從小在皇宮長大的宦官。
安然就這麼靜靜的坐在林淼的身邊聽著,偶爾迎合兩聲,再替他的茶杯裡續滿水,兩人就這樣聊了好一陣子,直到天色有些暗了,安然才起身告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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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然與林淼道彆後,抄小路去側門,他的馬車就停在側門門口。
來到馬車前,附近沒有人影,安然以為車夫去茅廁了,就打算先上馬車。
安然掀開車簾,一隻腳瞪了上去,這輛馬車有些高,腳下也沒有可供踩踏之物,所以他踏另一隻腳會比較費力。
就在這時,突然一隻略顯蒼白的手伸到安然的麵前,安然抬頭一看,隻見陳遠陌坐在馬車裡。
“我拉你上來吧。”陳遠陌道。
安然也不是矯情的人,拉住陳遠陌伸來的手,他另一隻手撐住車沿,很輕鬆的上了馬車。
安然坐在陳遠陌的對麵,兩人依舊處於冷戰狀態,氣氛卻不尷尬。
陳遠陌率先開了口,“我事私下與你聊,就讓車夫先行離開了。”
“嗯,”安然點點頭,“什麼事?”
陳遠陌沒拐彎抹角,他直接道:“安然,凡事都講個先來後到。”
安然麵無表情的道:“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麼。”
“你彆裝傻,”陳遠陌一點戳破道:“你很清楚,我說的是淼淼。”
陳遠陌雖然對於自己的感情很遲鈍,但對於其他人,他異常敏.感尤其是關於林淼。
從皇甫雲幽刁難林淼開始,陳遠陌就一直站在窗戶外邊偷看,他看見安然為林淼出頭,甚至不惜威脅皇室公主。
安然是宦官,是太監,永遠都是伺候主子,伺候皇室的存在,司禮監的太監中,安然是拔尖聰慧有眼色的,最會討得主子歡心,可他居然為了林淼去威脅皇甫雲幽。將心比心,他陳遠陌也會為了心中重要的人不惜一切的做任何事,包括得罪皇室,這重要的人一個是姐姐陳玉蘭,而另一個就是戀人林淼。安然與林淼的關係很顯然不是血親,那就隻有第二種可能了。
在屋裡,安然維護林淼的時候,雖然看向皇甫雲幽,但他總是用餘光不時的瞄著林淼看,之後林淼對安然說教時,安然那寵溺的如蜜糖般的目光,全都被陳遠陌儘收眼底。
麵對陳遠陌,安然沒打算說謊,他直接了白的承認道:“沒錯,我喜歡他。”
一刹那的,馬車裡的氣氛冰冷到極點,陳遠陌呢喃的嘖嘖兩聲,真是千防萬防太監難防啊。林淼與安然接觸頻繁,陳遠陌不是不知道,對此他壓根沒放在心上,更何況安然來的時候,林淼都跟他說了。每次安然來去水墨園找林淼,總會給他帶好吃的,陳遠陌知道後還挺高新,現在想想這應該是安然摸清楚林淼的喜好,討好他的一種手段吧。
安然喜歡林淼有一段時間了,是從他與陳遠陌大吵一架之後開始的事,陳遠陌一直沒有看出來,今天突然冷不防的發問,安然想想也就明白是怎麼回事了,“陳遠陌,你今天是不是在門口偷聽了?”
陳遠陌沒有吭聲,算是默認。
“都是你做的吧,”即使安然與陳遠陌漸行漸遠了,但也依舊明白他的行事風格,“今日雲幽公主會出現在戲園並且落水,還有張大人也在那裡,你到底在計劃什麼?!”
陳遠陌輕輕的搖頭,笑道:“我們不是盟友了,我怎麼可能告訴你。”
“我對你的計劃一點興趣都沒有,”根據對陳遠陌的了解,安然到是能猜出七.八分來,“我的意思是林淼,你讓公主在他的地盤上出事,你這不是推他進火坑嗎?”
“那他現在進火坑了嗎?”陳遠陌反問道:“你不是救他了麼,就算沒有你,我也有辦法讓淼淼全身而退。”
陳遠陌自信的神情讓安然全身發寒,陳遠陌的扭曲他不是不知道,可他以為那是對待不相關或者不重要的人,可對方是林淼啊,那是他的戀人啊,陳遠陌怎麼可以這樣?
“我替林淼感到可憐。”林淼的聲音嘶啞而尖銳的道:“你因為一己私欲,將心愛之人置於危險境地,然後再充當救世主來幫助他,讓他更信任你,更愛你,陳遠陌,你真是個變態。”
“彆這麼說我,”陳遠陌並沒有被安然的話刺激到,他換了個姿勢,靠在馬車上,提醒道:“安然,你彆忘了,類似的事情我做了不少,當年你一直幫我,如今不相為謀,你就來指責我,未免變臉太快了。”
陳遠陌的臉上永遠掛著那如沐春風般的,招牌式的笑容,折讓笑容曾經深深的映入安然的眼中,刻於他的心裡,他就是被這個笑容所迷惑的。
那時候的安然,是那麼那麼的喜歡陳遠陌,為了他願意不問緣由的做任何事,即使身邊的提醒說陳遠陌沉浮太深,他也充耳不聞,直到大哥被陳遠陌拉下馬,安然才發現,一切是自己太天真了。
假如不再喜歡陳遠陌了,那無論陳遠陌說什麼話他都無動於衷,可現在情況不是這樣,當安然聽到陳遠陌嘲諷的話時,他的心很痛,很痛很痛,宛如針紮一般。他還是那麼的喜歡他。
林淼在與安然聊天的時候這麼形容自己,他的心很小,隻能容得下一個人,所以他隻喜歡,也最喜歡陳遠陌。可反觀安然呢,他的心是林淼的兩倍大,他喜歡陳遠陌,也喜歡林淼,即使他們是兩種完全不同類型的人。
安然突然覺得自己的感情可笑而可悲,他二十多年來喜歡過兩個人,而這兩個人是一對南轅北轍的戀人,而他,隻是那個盤觀者。
安然將這兩份感情埋藏在心裡的最底層,誰都看不見的位置,他看向前方,與陳遠陌直視,宛如宣誓一般無比認真的道:“你放心好了,我沒打算跟你搶,也沒有打算林淼知道,維持現狀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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