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於胤禛能夠推測出多少,就不得而知了。
一路顛簸而歸,回到京城的徽音跟隨大隊人馬回宮,隨三、五、七阿哥到寧壽宮給皇太後請安,而後稟報了海嬤嬤,方辭了出宮去小湯山。這是離京之前,就得到康熙和皇太後準許的,這次她可以待兩日再回宮,算是特批的假期。
此時節已經九月了,未去塞外前徽音借出宮之機到小湯山的莊子上看過,她安排的那些事都弄好了,這兩個月不知又會發生什麼變化,李生辦事還是挺讓人放心的,況且還有那幾個丫頭,出岔子的幾率實在不大。騎著神風狂奔,遠遠就看到了莊子那裡一片的火紅,正是她特意叮囑移植的楓樹,果然滿眼絢爛,景色美極了。
受到眾人相迎的徽音在幾個丫頭跟前跟後的服侍下,去了一身風塵、用了豐盛的飯菜後,第一次在湖心島以外的地方與眾人敘話聊天,她一眼看過去,明顯地發現了眾人的變化。
李生可謂是變化最大的了,原來的莊稼人一掃從前的憨厚實誠,竟露出一種乾練的精明勁,才二十多歲的年紀,居然留了撇胡子,整個人看起來既穩重又可靠,表情、舉止都帶了些再自然不過的和氣。一問才知道,春末種的瓜果蔬菜秋上都大豐收了,留下吃用太多,他們合計一番,覺得開家店賣這些果子蔬菜不錯,又想著天冷了關門浪費,就乘著秋收購進了些果子,打算醃製了冬天接著賣,也算是個進項,雖然他們並不缺那些個錢。
“姑娘莫要怪罪,小的是看那果子好看又好吃,委實不忍浪費,就買了處店麵。咱家種出來的東西比旁的好吃,賣的挺好的,賬目都是詩才做的,姑娘一看便知。”李生略有些忐忑,大約是擔心會被追究擅自作主的事,所以連忙說出了詩才,打算讓她幫幫腔。
“怪你做什麼,你現在可是咱家的一把手,姑娘我可指著你裡外操持呢!”徽音開了個玩笑,繼而頗有興趣地道,“賬目回頭一並報吧,你這想法好,有什麼覺得合適,你們商量著可行就弄,彆怕我會怪你們,等明兒我早些走,回宮前去看看你那店。”
“正巧了,姑娘去看了說不得又有什麼主意呢!”李生放心了,不禁笑眯了眼。
“姑娘,今年咱家進項不錯,奴婢都覺得有些意外。”詩言開口,奇的是她居然有些踟躇,“姑娘您看……是不是再買幾個莊子?等明年店裡的貨源也充足些。”
徽音打量一圈,發現大家皆有些期待地看她,便忍不住笑了:“想添就添唄,你們有心置產,我高興都來不及呢,怎麼會不答應?”想了想,又道,“這樣吧,李生,你自去看莊子,隻要離京城路程不遠、來回方便的都成,種什麼東西、需要什麼樣的地,你自己思量,銀子從賬上支,一筆筆記清楚就行了。買下莊子後,你家名下一個,她們六個丫頭一個,種子、人工和需要置辦的從小湯山這邊供應,等能周轉開了再自足。”
“姑娘,這怎麼成,小的(奴婢)們絕不能要。”一屋子人大吃一驚,趕忙拒絕了。
“你們先彆忙,聽我說。”徽音示意他們先聽,“李生,你家並沒有什麼賣身契,我與你家隻是雇傭關係,這一年多來你和秀娘裡外忙活,品性什麼的我都看在眼裡,工錢雖然漲了,但並不高,時至今日,你能謹守本分做到如今這樣,可見是個值得信任的,所以劃個莊子到你名下,算不得什麼,這是其一;再則,你們是自由身,置產本就正常,即便不為你自己想,樹樹他們兄妹難道你不考慮?他們總要長大,成家立業是遲早的事,作為當爹的,莫非你要將指頭數給他們不成?”
李生聞言低頭,這一年多來他也曆練出來了,不再是以前那個窮到要賣身的小老百姓了,儘管他現在除了賬本大字不識,可他會想會謀劃了,單單一家賣果子的店,經營下來就不容易,人情、世俗、行情……這些門道即使磕磕碰碰他也一一學會了,姑娘說的沒錯,的確該好好考慮考慮啊!
徽音讓李生慢慢想,轉向六個越長越水靈的丫頭:“你們是被第一次買進來的,現在我就給你們透個底,等你們到了適婚之齡,我就把賣身契給你們,許你們出嫁。”看到詩言幾個反應不及的樣子,她略顯感懷地道,“女子生在這世上,從來都是不易的,當日我挑了你們六個固然是看中了你們的性子,同時也是因為你們的相貌。品貌好又身在奴籍,若是入了那大貴之家,恐怕終逃不過被輕賤的命運,或是十幾歲充了通房丫頭,或是淪為主家的玩物,即使幸運些得了子女,怕也是個淒涼下場。姑娘我從不是個善心的,不會因此而救下當日的所有丫頭,我隻需要六個,所以就買了你們六個。這一年多來你們為我儘心儘力,我心裡清楚,如今買個莊子劃在你們名下,等你們將來出嫁時,它的進項就給你們置辦嫁妝,想要嫁妝豐厚就好好拾掇吧!”
李生和六個丫頭都跪了下來,結結實實磕頭表達難以言說的心意。這一番話說下來,所有人都哭了,徽音知道,此後眼前的這些人就是她真正可信的了,為周全考慮,她又吩咐李生,另買個莊子算作家裡其他下人的分紅,每年年底給了,算是主家給的年禮。至於今日給他們名下劃產的事,心裡清楚就好,莫要外傳了,省得惹人眼紅搗弄些麻煩。以後他們各自的莊子她再不過問半句,想擴大還是想添產,隨他們折騰,如果想找她討主意也是可以的,隻是決定就得自己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