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阿哥?”徽音忽然開口,本來準備起身離開的胤禛視線再度落到屏風對麵,隱約看到床上的那人搖了搖頭,清潤的嗓音柔軟了幾分,“不,你不是四阿哥了!”
莫璃微微低頭,發現好友寧默的眸子裡蕩起一抹緩緩而輕薄的感歎,她心中似想到什麼,卻終究沒來得及抓住。
胤禛的心臟莫名收緊了一下,可這根本不是屬於他的感覺。
徽音注目著從窗外透進來的束束陽光,唇角牽起淺淺的弧度,表情若有若無地含著一點點幾乎分辨不出的傷感:“秋日遊,似火楓紅盈滿袖。莫言天家年少不知愁。縱君在,寸寸相思,回首幾多留?”
驀然寧靜。
屏風這邊坐著的男子動了動唇,終究沒說什麼。這些天融合記憶,胤禛當然知曉了許多他沒有重生之前發生的事,甚至包括那些矛盾而不太明了的情愫,說實話,即便是此刻的他,麵對這個女子時,亦難摒除那種莫名的影響,以至於他無法分清,這到底是不是屬於他的感情。
“四阿哥自幼長於深宮,先皇後暗藏利用的疼愛,德妃棄之不顧的冷漠,康熙君父姿態的嚴厲。”徽音歎息一聲,“還有兄弟們數之不清的算計針對……我一直看得出,二十三歲的四阿哥,心機城府、智謀眼光都不輸於任何人,可是他的內心深處仍然保有一片柔軟。先皇後尋子為靠的心思,他故意忽略不見,隻記著那些疼愛和恩情;德妃利用完就丟的作為,他故意拋之腦後,隻記著那些生恩和血緣;康熙偏疼太子、忽略庶子的態度,他故意隱去難過,隻記著那些偶爾流露的溫情和為子的本分;哪怕是十三阿哥有所求的有意交好,他也隻記得這份難能可貴的兄弟之情,而無視了其中的利用和刻意。”
“那又如何?”胤禛的氣息有些不穩,來自靈魂的不適讓他感到頭暈無力,可是聽到有人這樣撕開他極力遮掩的東西,卻怎麼也無法輕易平靜下來,“即使如此,那又如何?”
徽音緩緩搖頭,聲音有些低沉:“不如何,正因為我看出了這些,在四阿哥與我沒有起衝突的時候,我都在儘力幫他,為他贏得康熙的關注,為他在太子那裡博得一些好感,便是麵對德妃時,我也將他摘了出去,護著他‘孝順’的名聲,總希望著能多給他一點溫暖和慰藉,讓他的心不要那麼快地冷下來。”
莫璃有些心疼這樣的徽音,其實從一開始她就明白,徽音目睹著年少的胤禛在這權勢中心掙紮成長,就好像看到了年幼的自己在司馬家慢慢變得狠辣麻木,所以打從去年開始,徽音和胤禛相處時總會不自覺地含著溫情,仿佛在通過這樣的方式給予胤禛溫暖,多次與康熙、德妃交鋒時,也從來沒有將胤禛扯進去,徽音……就好像一個姐姐一樣,不著痕跡地護著胤禛,一邊看著他成長,一邊儘力留住他尚且柔軟的那顆心。
莫璃忍不住猜測,徽音年紀尚幼時,一定在最艱難、最無助的時候,渴求著能出現哪個人幫幫她,可是多次的失望後,絕望的她就不再抱有幻想了。當看到那般性格的胤禛重複著走上一條痛苦的成長之路,徽音覺得同病相憐了,所以在胤禛未曾成為她的威脅前,幫他就好像幫了年幼的自己一樣,這也算是變相地心理安慰吧!
胤禛漸漸恢複平靜,他忽然明白,這女子根本不是在對重生後的他說,而是二十三歲的那個自己。
“四阿哥的感情激烈而深刻,說是愛憎分明亦不為過。”徽音後仰身子半躺到壘起的枕頭和被褥上,帶著點笑意道,“他本性固執倔強,意誌堅定,做事認真負責,待人雖有戒心卻難掩真誠,思維敏捷而理智清醒,可一旦涉及感情,就會變得脆弱,付出多少總想著可以得到相應的回應,即使再小的欺騙他也會暗自難過很久,就為了康熙那句‘喜怒不定’,他竟生生壓抑了性子,將各種情緒全部深深埋在冷淡的神情之下,他……活得真的很苦很苦!”
莫璃暗歎,她倒不關心旁人,隻是眼下的徽音,看著委實揪心。這種觀人性情、揣摩人心思的本事,若非經得太多太多,不到二十歲的徽音,又焉能具有?
胤禛握緊擱在桌上的手,自他駕崩後已過了兩百多年了,即使融合了記憶,他也記不清年少時是什麼樣子了,這女子竟……竟了解他到了如斯境地嗎?
“說真的,四阿哥這樣的性情脾氣,真的不該生在皇家呢!”徽音說出這句後,卻又失笑出聲,“錯了,生在什麼樣的環境,又何來什麼該或不該?”
莫璃湊近些輕輕擦掉了床上女子眼角滲出的淚,憐惜地拍了拍她,悠悠歎了口氣。
“你,是在替‘四阿哥’傷懷?”胤禛垂首,看著地上斑駁的光影,無喜無悲地問。
“不,不是傷懷,是憑吊。”徽音口吻猛然變淡,“你是雍正,不是‘四阿哥’,這一點我分得很清楚。”讓莫璃扶著她起來,床上的女子套上鞋下地,隨意向前走了兩步,隔著屏風直視對麵的人,“今日的交易希望你能放在心上,我討厭出爾反爾的人,特彆是……一個完全處在下風的交易方,還不知輕重地做出單方麵的挑釁行為,那就更不可原諒了!” 新電腦版大家收藏後就在新打開,老最近已經老打不開,以後老會打不開的,請牢記:網,免費最快更新無防盜無防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