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弄那個牛痘,一經太醫院確認後,他就給孩子們都種了痘,連最可怕的天花,他的孩子都不用再怕,可即使做了這麼多努力,也還是沒能留住弘暉,莫非天命真的不可更改嗎?
門“吱呀”一響,徽音帶著莫璃走了進來,門口的高無庸從外麵關上了門。
烏喇那拉氏暈在軟榻上,胤禛抱著弘暉坐在床上,表情冰冷僵硬,眼眶泛著紅,而他懷中的孩子,已然快要氣絕了。
“徽音,我知道不該提這種要求,可……我是個阿瑪。”
往日低沉磁性的嗓音,此時喑啞艱澀,這哪裡還是外人眼中冷麵嚴肅的雍郡王,分明隻是一個父親,留不住兒子生命的父親。
徽音溢出一聲輕歎,幾步走過去拉出弘暉的小手,纖指一搭開始診脈,良久她將軟趴趴的那個小手塞了回去:“抱歉,我不是神,縱然會醫術,卻還是個普通人,我隻能醫病,醫不了命!”
胤禛猛然一震,抱著弘暉的手越發緊了,他低著頭,艱難地道:“多謝!”他比誰都清楚,這個女子從始至終就不願沾染大清的一切,什麼曆史、什麼弊政、什麼改變,通通和她無關,更不要說人命了。縱然對他生出了些在意,可也從不曾因此而動搖過旁觀的決心,所以,他雖覺得她許是能救活弘暉,卻沒有找過她,明明知道西北院就在那兒,近到幾步路便能過去,或許會有個希望,可他從來、從來沒有找過。
“你們說說話吧!”徽音伸指點住弘暉的眉心,輸入些靈力讓他清醒過來,“隻能維持一刻鐘,這是我能做到的了。”
徽音帶著莫璃出了門,對她們而言,這件事到此為止了。
屋子裡,胤禛看著漸漸睜眼的弘暉,澄亮的眼睛黝黑有神,顯得精神很好。他心裡清楚,徽音隻是讓回光返照的時間久了一些,並不能改人生死,也許,還能讓弘暉走得不那麼痛苦。
“阿瑪。”八歲的孩子發現在父親懷中,有些不好意思又有些掩不住的高興,“阿瑪,第一次抱兒子呢!”
滿人抱孫不抱子,府中的孩子,無論是剛出生還是幾歲大,胤禛都沒有抱過一次。不,其實有例外的,弘暉看到過很多次,阿瑪抱過三妹,那是阿瑪最寵愛的孩子。
“暉兒,阿瑪的兒子是當之無愧的巴圖魯,阿瑪……隻是盼望你能成才,阿瑪不是不想抱你。”胤禛伸手拍拍懷中孩子的脊背,眼底隱有淚光浮動,眼中的血絲越發多了。
“阿瑪,兒子……我明白,我是長子,和玲瓏……和顏顏是不一樣的。”弘暉乖巧地說,眸子裡卻掩不住那些渴求、失落和嫉妒。
“暉兒,阿瑪一直很重視你,很喜歡你,你聰明懂事,學識規矩都很好,阿瑪對你寄有很大的期望,卻又擔心你年幼,易受外物所惑,將來無法承擔起阿瑪交給你的一切,所以總是時時鞭策,嚴格要求。阿瑪……是愛之深,責之切啊!”胤禛坦言心中所想,此時此刻,他不願讓兒子走得傷心,沒有阿瑪喜愛的孩子,那感受他太清楚了。
弘暉淚水滾動,從被子裡伸出小手,有些遲疑猶豫,卻最終挽住了胤禛的脖子,小臉貼在胤禛的頸窩處,聳動著肩膀泣道:“我敬愛阿瑪,很敬愛很敬愛,我一直想像這樣待在阿瑪懷裡,一直想一直想……”
胤禛感到脖子上一陣冰涼,緊接著肩膀上也被那種冰涼滲透了夏衫,心頭頓時苦楚酸澀難當,腦海中不自主地生出了愧疚,他環緊雙臂抱住懷中的兒子,深切地意識到:這隻是個八歲的孩子,還隻有八歲,如此的小,如此的年幼……
“阿瑪,我要死了是不是?”弘暉是聰慧的,今日得阿瑪如此相待,又哪會不明白?
“不,額娘的暉兒怎會死,暉兒不許胡說!”烏喇那拉氏不知何時醒來的,站在那裡笑著,眼中卻不斷滾著淚,她近乎淒厲地開口,表情顯得極度恐懼害怕。
弘暉不舍地放開抱住胤禛的手,無力的小身子使勁湊過去,輕輕地吻了下胤禛的臉頰,他有一次偷看到,三妹就是這樣做的,所以他也想這樣親親阿瑪。
胤禛身形一顫,瞳孔驟然縮了縮,還未等他低頭,就聽到懂事的孩子說:“阿瑪,我和額娘說說話,行嗎?”
被子掀到了一邊,胤禛輕柔地放下弘暉,仔細蓋好了被子,忽地俯身吻了下兒子的額頭,猝然轉身離開。
床上的孩子錯愕吃驚的神色一覽無疑,有些傻傻地伸手摸了摸額頭,又用食指劃過臉上的那點冰涼,不由得塞到了唇隙,眼淚“嘩嘩”地湧了出來,他牽起嘴角,笑得幸福而憂傷,滿足而悲涼,無儘的眷戀鋪天蓋而來,他說,低語呢喃:“阿瑪的眼淚……好苦!”
那一天,雍郡王府傳出福晉嘶聲力竭的大喊,聞者皆能聽出其中的絕望痛苦,猶如毀天滅地一般濃重狂亂。
雍郡王的嫡長子殤了,年僅八歲。雖然胤禛想要辦個隆重的喪事,但是他不能!弘暉屬於幼年夭折,根本不能大辦喪事,這一世,他終究沒能留住這個兒子。 新電腦版大家收藏後就在新打開,老最近已經老打不開,以後老會打不開的,請牢記:網,免費最快更新無防盜無防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