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怎麼會?皇瑪法怎麼會……阿瑪,你是騙我的對不對?”不是這樣的,顏顏驚惶不已,陷入了“害死額娘”的罪惡之中,越沉越深。
“你皇瑪法先是大清的皇帝,然後才是你的瑪法,你自己想,得知有一個‘來自後世’的人,他會怎麼做?”胤禛回身緊盯著女兒,“顏顏,你還要逃避多久?”語罷,他轉身繼續往外走。
就在房門被打開後,顏顏在胤禛隻差一步就跨出去的時候開口:“怎麼救額娘,阿瑪,教我怎麼救額娘!”
寒風吹進來,胤禛什麼也沒說,徑自離開了。
教嗎?大步離開的男子咀嚼著這兩個字,不由得搖頭閉眼。顏顏那樣對徽音,說不心寒,胤禛自己都不信,可是女兒終究是女兒,這個事實永遠都否認不了。
推開書房的門,邊解鬥篷邊跨過門檻,屋內迎麵而來的熱氣刹時溫暖了胤禛的身心,這書房未經他允許,任何人都不得出入,早年徽音送來了一個巴掌大的玉盒,裡麵裝著那種紅色的恒溫珠子,這幾年來,每逢冬天他都會取出來放到書房裡。
他常留在書房,涉足後院的次數原本一月中隻有半月,這幾年孩子多了,去的就更少了,除了對徽音,旁的女人都不太在意,就好比這兩個月,他一次也沒有往後院走。
胤禛獨自在書房裡找東西,取出一個個或大或小的錦盒,零零散散堆滿了寬大的書案。等所有的都取出來後,他坐到了椅子上,解了領口的扣子,打開了第一個錦盒。
這是康熙四十三年收到的生辰禮,用了上好的青田凍,刻了他的名字“胤禛”,打磨成一方私印,頂端是鏤空的盤龍紋,乃是徽音親手所雕,無論是字還是盤龍,都雕得極為鮮活有神,這技法即使和當世名匠相比,亦不遑多讓,甚至有可能超越許多。
仔細收好那方私印,胤禛又打開了另一個錦盒,這是康熙四十四年收到的生辰禮,一副白玉象棋,每顆棋子都是昆侖白玉所製,由徽音親自描刻了字,用的是她真正的手書。
把玩了兩顆棋子,胤禛將其放回去推向一邊,拿起了下一個錦盒,這是康熙四十五年收到的生辰禮,選了小葉紫檀為材,雕了尊壽星送禮像,不過小臂大小,神態逼真,活靈活現,堪稱絕品。
合上錦盒,胤禛掃過剩餘的幾個錦盒,眸中流露出幾分失落,幾分想念,幾分擔心,今年……康熙四十六年的生辰禮,他送不了,也收不到了。
徽音此刻究竟處境如何?
胤禛根本無法去想象,關著徽音的環境是好是壞。上一世一廢太子,皇阿瑪猜忌成年皇子皆有歹心,將他們分彆軟禁了,當時雖然膳食不缺,可環境真的談不上多好,他們是皇子尚且如此,徽音又會怎樣呢?
回想徽音的生活,胤禛不禁憂心忡忡,來大清前,徽音在司馬家定是養尊處優、處處精細的,而到大清後,無論是府裡還是彆院,吃用皆是上品,若是西郊的環境不好,即使是徽音……一個冬天過去,也必是受苦良多啊!
搭在椅子扶手上的拳下意識地收緊,胤禛有些自責,他身為夫君,此刻卻是半點法子也無,不僅護不了自己的女人,還看顧不了一應吃用物品,真是窩囊到了極點!
桌上的諸多錦盒裡,都是徽音送他的東西,有最初的那個羊脂玉盆景,也有此前最後一次收到的那個繡梨枝題詩荷包,自相識以來,他們竟已擁有了這麼多的記憶,胤禛每想起一事,總能歡喜上一分,這就是他們這些年來的相知相許啊!
因外麵下雪,天色陰沉不已,是故書房中光線很暗,而那堆滿錦盒的書桌旁的人影,在這昏暗中一動不動,仿佛浸染了百年之久的孤獨寂寞,無人可以為之排解。
追溯過去種種,胤禛頓覺心中柔軟而酸澀,脹痛而不甘。
那三百多年的孤苦經曆,若非有他寫下的改革方略為證,他都以為是一場遙遠的夢,而且還是屬於另一個人的夢。重活一世,他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徽音,這八年來,他們從最初的猜疑針對到後來的將信將疑,及至如今的彼此牽掛,其中多少喜怒哀樂,竟是逐漸暖了他的心,驅散了他靈魂裡的疲憊冰冷。
徽音那麼強烈地闖入他的生命,又一點一點地滲入到他心中,這幾年來,他的記憶裡隻有溫暖和舒適,隻有欣然和愉悅,如今突然讓他割舍,那怎麼可能?
上一世過得有多累、有多艱難,胤禛都快要忘記了,真的,可此刻徽音被軟禁、被隔離開他身邊,那些卻又無比清晰地出現在了腦海中,每想起一些,他就止不住地心冷心顫。
康熙四十六年……
胤禛痛恨,痛恨剝奪他得之不易的溫暖的所有人、所有事,如今的他是重新回來的雍正帝,是度過那一世淒苦的胤禛,這一次難不成還要逼迫他再過一遍那樣的日子?
休想!即使是皇阿瑪也休想!
昏暗的書房中,那一雙黝黑的眸子,灼亮得驚人,裡麵湧動著三分的不甘,四分的深邃,剩下的卻是滿滿的決然!
“徽音,想讓朕放棄,你做夢!”胤禛低語出聲,語氣危險得駭人,“既招惹了朕,就絕對不要妄想逃開,沒有朕的允許,誰給你膽子敢消失無蹤?”
眼下皇阿瑪那邊的危機已除,胤禛才有空想起那日莫璃不管不顧砸給他的那些話。什麼讓他選擇,憑什麼讓他選擇,她們以為他是什麼人,會做這種荒謬的選擇? 新電腦版大家收藏後就在新打開,老最近已經老打不開,以後老會打不開的,請牢記:網,免費最快更新無防盜無防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