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脈脈無語地直視裕親王的眼睛,心裡暗道:二哥,正如玲瓏說的啊,咱們是最親的兄弟,日後不管是誰即位,你都是最親的皇伯父,哪一個又敢擄了你的爵位,傷了你的體麵?為何要摻和皇子爭鬥呢?
裕親王清醒了,他不著痕跡地向九五之尊的弟弟點了點頭,徹底明白了:我已是親王之尊,保泰自能襲爵繼承裕親王府,下一個皇帝是誰,不都得叫我一聲皇伯父嗎?為何還要謀那勞什子的從龍之功?
顏顏不曉得自個兒做了什麼了不起的大事,隻是歡喜地摟住裕親王的脖子,表達著多了位長輩的愉悅:“裕瑪法,裕瑪法,保泰叔上次欺負顏顏了,裕瑪法要給顏顏報仇,打他的屁股!”
童言稚語,心結漸消的康熙和裕親王都是為此失笑,誰能想到天底下最尊貴的兄弟倆,這幾年來的心結,居然是被個小丫頭無知的幾句話給化解的?
視線再次交彙,康熙看不到裕親王眼底的小心翼翼,裕親王看不到康熙眼底的晦暗冷意,兄弟倆仿佛回到了幼年時玩鬨的時候,相互間有那麼些信任,有那麼些親近,還有那麼些默契。
康熙四十二年六月,裕親王去世時,沒有說出任何關於儲君的話,還嚴令其子保泰床前發誓,絕不參與皇子的帝位之爭,逐漸遠離有野心的皇子,專心辦差,安分守己。
這一結果,康熙很滿意,胤禛也很滿意。
A3味道很奇怪。
康熙四十三年,顏顏一直被康熙留在宮裡,鑒於太後和康熙都十分寵愛她,各宮的嬪妃無論是真心假意,皆表現出了對玲瓏格格的喜愛之情,甚至有的貴人答應,還特意討好玲瓏格格。
德妃作為顏顏的親瑪嬤,就算再厭煩,也不得不擺出慈愛的模樣。
年節已過,某一日康熙擺駕永和宮,還沒到宮門口,遠遠就見一抹小影子縮在角落裡,仔細一看,竟是好幾天沒見過的玲瓏。
天氣寒冷,康熙不由得驚疑,正要命人把孫女兒抱過來,卻看到發現他的小丫頭站起來跑了過來。精致的小臉被風吹的紅通通的,團福的襖子把她裹得像個粽子,惹得康熙又是心疼又是好笑。
下了步輦,一身帝王常服的中年男子蹲下。身,伸手一摸,趕忙暖起孫女兒石頭一樣的小臉蛋:“你這是唱得哪一出?”康熙暗地裡有些不愉,玲瓏應該在永和宮外有一陣子了,他就不信德妃不知道,居然任由冷風吹著?
“皇瑪法,顏顏不冷!”小丫頭伸手摸上眼前人的老臉,手心暖暖的溫度立時傳了過去。
康熙心裡稍稍一鬆,老四這麼可人的丫頭留在宮裡陪他,若是出個什麼岔子,他可過意不去得很。隻是就算三九天過了,也還是冷的,這丫頭為何留在永和宮外,卻不進去呢?
“玲瓏,你為何留在此處?”康熙起身,牽著小丫頭,準備往永和宮走。
顏顏見此,趕忙墜著小屁股,硬是不往前走:“皇瑪法,顏顏有悄悄話和您說!”
哦?
康熙純當配合著玩了,彎腰附耳過去問:“說吧,你有何悄悄話要和朕說?”
“皇瑪法。”顏顏蹙眉,左右看了看,小手擋著道,“皇瑪法,不要去瑪嬤宮裡,瑪嬤宮裡的味道很奇怪,對身體不好。”
康熙心頭一震,直起身子肅容低頭,看了半晌小丫頭的神情,發現不是在鬨著玩,頓時就擰了眉頭。思忖一會兒,他使力抱起小丫頭,邊往前走邊問:“玲瓏,怎麼回事,仔細給朕說說。”徽音的女兒能夠辯識氣味的有害與否,此刻,他忽然想起了這事。
顏顏攬住康熙的脖子,板著小臉道:“前兩天顏顏去瑪嬤宮裡請安,聞到了很濃的熏香味,顏顏覺得很嗆,一直忍著沒說。後來瑪嬤要抱顏顏,可瑪嬤身上有另外一種香味,和熏香味一混合,味道就很奇怪了。”
康熙偏頭看到懷中孩子一臉不知怎麼說的表情,正待再問,就聽到那稚嫩的嗓音響了起來。
顏顏很不安地貼到康熙臉側:“皇瑪法啊,額娘教過我,如果發現很奇怪的味道或者吃食,就要離得遠遠的。可是瑪嬤不是阿瑪的親額娘嗎?她怎麼會對顏顏不好?十四叔也是,他不是顏顏最親的叔叔嗎?為什麼還要在瑪嬤麵前說阿瑪的壞話?阿瑪明明很好的啊!”
什麼?
康熙聞言大驚,肅容看著懷中的孩子,近乎嚴厲地問:“玲瓏,給朕說清楚,到底怎麼一回事?”
“皇瑪法,顏顏怕!”小丫頭瑟縮一下,聲音都有些顫意。
康熙這才意識到,對一個三四歲的孩子太過嚴肅了,神色緩了緩,抬手拍撫了幾下,緩和語氣問:“玲瓏,你剛剛說的那些事,原原本本給朕再說一遍,到底怎麼回事?”
“哦。”顏顏老實地一點點開口,“瑪嬤不喜歡顏顏,每次看顏顏的時候,眼神都好可怕,可是顏顏一直都很小心的,從來不惹瑪嬤生氣。前兩天顏顏發現瑪嬤宮裡的味道很奇怪,就守在門外,害怕皇瑪法和阿瑪來了不知道,結果除了昨天見到宜瑪嬤外,就隻有今天碰到皇瑪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