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舅舅是那麼英俊瀟灑、博學睿智,不知有多少王室公主和貴族家的女兒想要嫁他為妻,可是他卻總是笑著拒絕,說他已經有了要保護的公主,他……他孤苦地度過了短暫的一生,即使在生命的最後一刻也讓隨從們將他抬到花園中,含笑看著東方去了天堂,這些你又知道多少?”傑拉爾德紅了眼,他此生最佩服的就是這位年紀輕輕就環遊過世界的舅舅,他永遠也忘不了,舅舅看著臥室中那幅油畫時幸福又悲傷的模樣,也忘不了舅舅拿著一塊掛有粉色繩結的玉佩時,流露出來的無儘思念。
“嗯。”徽音頓了一下,還是照舊應了一聲。
“你有什麼資格讓舅舅成為你的騎士?你為他做過什麼,又給了他什麼榮譽?你甚至連為他送行都沒有,你知不知道,他去世時有多麼的遺憾?”傑拉爾德為舅舅不平,就算這個女人很漂亮,可是她一介外族人,根本沒資格成為那麼出眾的舅舅要守護的公主,他的舅舅,值得更好的、更尊貴的、更優雅的女人!
“說完了嗎?”徽音抬頭開口,無情無緒地詢問道。
“你……你這個女人。”傑拉爾德瞪大眼衝了過來,渾身散發著強烈的悲傷和憤怒,卻見一抹小影子閃過,那位看起來最多七八歲的皇孫擋在了他麵前,明明還是個讓人無法重視的孩子,可皺眉阻攔的身軀卻意外得巋然不動,傑拉爾德冷靜了一下,隨即刹住腳步大喊,“你不配做舅舅的公主,你不配讓舅舅來守護,你不配有舅舅那樣的騎士!”
“默默,我們回吧!”徽音站起身淡淡掃過情緒激動的外國少年,換了漢語對自家兒子說了一聲就抬腳離開。
默默站好對自家皇瑪法和阿瑪行禮告退,之後麵向尚未收斂情緒的少年,流利地用英語道:“傑拉爾德,配不配這個問題,你又有什麼資格來判斷?你的舅舅都未說什麼,你這副替人抱屈的樣子又是做給誰看?真是有失身份,難看至極!”說罷,他快步去追已然踏出帳子的徽音了。
禦帳中驟然沉寂,坐著的康熙和胤禛陷入沉思,連傑拉爾德什麼時候離開的都不知道。
“皇阿瑪可知法蘭恩之事?”胤禛忽然開口,很是期盼地望向龍椅上的老父。
“不太清楚。”康熙搖了搖頭,念及這幾年對外貿易並沒有瞞人,他續了一句,“前幾年派商隊出海時,朕聽到過一些,但都不是什麼重要的消息,近兩三年就沒有了。”對外貿易這一塊,一般都是他出人、出物,徽音隻出導航人員、翻譯和艦船的設計,雖然這幾年他漸漸培養出了這些方麵的人,但是完全接手過來,還是需要時間的。
“皇阿瑪,兒臣下去看看回京的安排。”胤禛得不到答案,果斷地準備回去再說。
“去吧!”康熙揮揮手,法蘭恩的事對他來說隻是個插曲,聽了徽音今日所說的那些,他需要找些談判方麵的人來合計合計,逮到了這種機會,不弄出些利益他怎麼甘心?
對了,十幾年前那場與日本的談判,老九不是做得很好?那就找老九來說,嗯……老八不是八麵玲瓏嗎?正好,老九要是和使臣們紅臉了,可以讓老八去安撫。再安排些人做陪同人員,這樣應該就萬無一失了!
康熙坐在那裡心念電轉,沒花多少工夫就初步定下了大清這邊的談判大臣,頓時安心了許多,至於其他的事,他可沒精力去操心。
胤禛叫來了負責安排回京事宜的統領,問了些情況後就讓他們下去了。其實平日裡他絕不會這樣草草了事,實在是今天的所見所聞讓他心緒難平,特彆是提及了那個法蘭恩,這讓他如何鎮定如常?
沒多久,他就轉到了自家女眷那,隨意應付了烏喇那拉氏後直奔正在獨處的徽音而去。
距車馬和人聲較遠的地方,那抹纖細的身影靜靜站著,隻有小小的默默遠遠陪著,可就是如此,看在胤禛眼中也讓他生出些奇怪的惶惶然,那背影所帶的煙火氣真的很淡薄,雖然穿的是他熟悉的親王側福晉朝服,但那從內而外不斷湧出的清逸超脫,卻讓他莫名地心頭一陣刺痛恐慌,仿佛即將失去、永遠留不住那人一樣。
“徽音!”胤禛疾步而至,在他尚不自知的時候,已經探手扣住了那女子的手腕。
默默不由得舒了口氣,他好怕,額娘的身影會慢慢變淡,直至消失不見,雖然他心裡清楚,額娘不會不說一聲就走,但是卻無法遏製那種恐慌。
徽音轉頭就看到一張擰著眉頭的清俊容顏,並捕捉到了來人眼底迅速斂去的那絲惶然不安,她正要展笑安慰,卻在聽清入耳的話時僵住了表情。
“那個法蘭西人,你一直很掛懷?還是當年的選擇,你如今後悔了?你告訴我,聽到他死了,你是不是難過得很?恨不得插翅飛到他墳頭去?”胤禛一迭聲地質問,本是為掩飾內心真實情緒的,可他越說懷疑就越發不可收拾,甚至這懷疑已淹沒了他的理智和思考能力,占滿了他的心神。
徽音麵上無波無瀾,寧默的眸子卻由方才的漸暖變成了一片平靜。
“當年他在你麵前一跪,這些年你一直念念不忘是不是?那個時候他就肯以家族護你,你感動了是不是?可他卻死了,你緬懷他,想著他是不是?”胤禛臉色已經變得激怒無比,一雙墨眸幾乎噴出火來,還通通燒得是妒火、邪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