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泉池出來,白衣勝雪、純聖如仙的男子縱身躍起,寄出飛劍禦風而行,隻見一道白光掠過天際,飛向了海的那邊。
雍正十三年,胤禛沒想到他還是在這一年死了,和上一世不同的是,他看到的是弘冕真切的悲痛,滿朝上下誠心的緬懷,可惜的是……沒有她。
胤禛很想問問上天,他明明用自己的壽命換她的了,明明舍了自己的真龍之氣護她了,為何他還是活到了五十八歲,而她卻……是不是,這交換根本就沒有達成?
“不,達成了!”突來一道應答,驚住了漂浮在空中的胤禛。
“你說什麼?”
來人白衣飄飄,長發鬆鬆束在背後,容顏俊美而氣質純聖,周身縈繞著一種清涼舒服的氣息,好一派仙人之資。
“我說,你的交換達成了。”意追俯視著那半透明的清俊男子,此時細看才發現,這靈魂的凝實程度比他想象得要高。
“你是……”胤禛眸子微眯,良久麵露訝異之色,一段被迫沉封的記憶逐漸清晰起來,“你是木意追?!”
“我是木意追。”又一次讓人意外了,那段記憶明明被他抹掉了,沒想到這人還能想起來。
胤禛仿佛想到什麼,雙眸猛地一震,有點期盼、有點渴求、又有點不敢相信地問:“她在哪裡?你知道是不是?她一定還在的,告訴我,她……在哪裡?!”
意追這次是真的明確表露出心中的驚訝了,他笑著點點頭,不忍看到這樣一個明明驕傲到極致的男人既希冀答案又害怕聽到的矛盾模樣:“她確實還在,不過你見不到她。”
“為何?”胤禛狂喜的同時緊皺眉頭,表情很是不好看,他自然不喜歡這個結果。
“她在海的那一邊,你現在的情況根本無法到達那裡,除非……”意追上下打量眼前的魂魄,能飄蕩這麼些年還不消散,而且在死後突破空間界限到達須彌境,沒有出現絲毫的靈魂損傷……這不僅因為與須彌境的主人有所淵源,更說明了這個靈魂有一定的機緣,嗯……或者,這是上天的意思?
“除非……什麼?”胤禛看到這位隻見過兩次,卻絕非凡人的年輕男子眼中浮現深思,他感覺的出來,那其中並沒有惡意。
“修練神魂,凝魂成體,走以魂入道之路。”意追笑著指點道,這樣難得的靈魂,又與世俗斷了牽扯,的確可以成為不錯的魂修。
“以魂入道?”胤禛似懂非懂,他根本沒聽過這些,“如此就能見到她?”
“嗯,她已經超越凡俗眾生,不在輪回了,你若以魂入道,與她也算殊途同歸,自能再見。”意追想想不久前徽音的沉默,他想……這樣的結果,應該很好吧!
“好。”胤禛應了,雙目中迸發出的堅決,宛如磐石般不可轉移,若非心係著還要見她一見,他又怎麼可能死後輾轉這麼久?
意追抬手一點胤禛的眉心,將合適的魂修功法錄入他的腦海,又將一些修真的基本常識也傳了過去……
送走那抹白影,飄蕩在空中的胤禛彎唇笑了,原來如此,原來如此啊!
那一天,我永遠不會忘記,在愛新覺羅胤禛的記憶裡,兩世的記憶裡,永遠地,定格成了一瞬間。
“胤禛,這三件東西是我的隨身之物,都是從後世帶來的,你將這個鐲子給顏顏,這個墜子給默默,這塊玉……當初逆天救人時碎了,我將它粘好了,你把它留給弘冕,就當是我給孩子們的念想。”
我一一接過那三樣東西,鐲子是比銀飾更亮的金屬材質,鑲嵌了幾顆寶石,而墜子則是曾經抵在我脖頸上的那個,至於玉,雖然粘起來了,卻能清晰的看到一道道裂痕,這是她留給孩子們的念想。
“那我呢?”望著懷中熟悉到如同呼吸般的人,我心痛得無以複加,這一刻,仿佛身心都失去了感覺,內裡空蕩蕩得讓人窒息。
雪白的狐裘下伸出她的手,輕輕點在了我的胸口:“我一直在這裡。”
“你好狠心,好狠心……”我大力將她按在懷中,恨不能將她嵌入體內,永遠、永遠地一體長存,眼前漸漸朦朧不清,“你怎能如此狠心,啊?你告訴我,你怎麼能如此狠心?”
給兒女們都有個東西為念想,而我,卻隻有回憶,剩下的日日夜夜,我……隻有回憶。
“我一直在這裡……”
那是她同我說的最後一句話。
從沒有一個冬天,讓我覺得萬分寒冷,從沒有一次的雪,讓我覺得冰冷到刺痛。
“不!”我仰天長嘯,卻換不回她的生命,我怒視蒼天,卻得不到絲毫的回應。
那日的天空很暗,很暗。
我抱著她坐在沙灘上,看著海浪來來去去,任由海風起起落落,從沒有一次的日出,讓我如那日一樣充滿絕望。
她真的先我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