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這話,兄弟們臉色都變了,過來拉人的、打圓場的,就怕鬨出什麼事來。
我渾身一震,笑意徹底僵住了。
“老四,四哥,你可知我們兄弟為何甘心認輸?你又可知她為了讓我們認輸,耗費了多少精力?她為了你……為了你,可當真是掏心掏肺了,你現在這般模樣,對得起她嗎?對得起嗎?”老九被老八和老十架住,紅著眼吼道。
“那你說我該如何?”我攥緊了拳,猝然抬頭瞪過去,“那你說我該如何?我的後悔,我的自責,我的不甘,我的怨恨……你們誰又知道?”
暖閣裡一片死寂,兄弟們都圍了過來,卻隻有我孤零零地坐在那裡。
“除了她,這世上……又有誰能明白我……”我低下頭輕喃,是的,其他人都不懂,都不懂我和她之間的一切。
沒有人能了解我的苦、我的痛……隻有她,隻有她真心愛護著我,哪怕逆天而行也不改初衷。
“胤禛,彆難過,我在。”清潤肺腑的嗓音,帶著獨屬於她的溫柔,隱約回蕩在耳旁。
我怨恨讓她付出代價、早早離去的一切人、一切事,這其中也包括我自己,可我知道,她寧可我將怨恨發泄到彆人身上,也不願累及我自己。
但……她保下兄弟們,又何嘗不是為了我?就為了不讓我送走一個個的兄弟而悲傷,她給了我兄弟俱在的人生,徹底逆轉了兄弟們的命數……
我尚且記得,當年弘暉去了的時候,她還說過“醫病醫不了命”的話,然而……
徽音啊,你到底瞞住我做了多少事,又有多少是與我相關的?
那天的兄弟小聚,最終還是不歡而散了。
十一月,坐在暖閣的炕上,我透過安裝了玻璃的窗戶向外看去,這是今年冬天的第八場雪了,本以為還能收到這一歲的冬裝,可……至今為止的毫無音訊,讓我失望了。
“皇上?皇上?”
我醒過神來,就看到高無庸站在炕邊,似是有事要說,給了個眼神,他便會意了。
“皇上,七貝勒求見。”
我似有所覺,連忙揮手道:“宣。”
俊雅的兒子緩緩走來,身後的小太監手中捧著一個匣子,我無暇關注其他,隻盯住了那個匣子,那肯定是給我的,我知道。
“兒子給皇阿瑪請安,皇阿瑪吉祥。”默默恭敬地行禮,不同於往日待人那般的笑模樣,與我極似的臉繃得緊緊的,仿佛還帶著一絲的不情願。
“那是……對否?”我分出一點目光看他,為著他的表情怔了一下。
暖閣裡的奴才都退下了,就連捧著匣子的那個,也被默默遣出去了,他靜靜看著我,忽然露出破冰暖雪般的一抹笑:“額娘……從知道自己留不了多久的時候,就開始為你準備禮物,可她卻從來沒有想過為我……為我們姐弟三個準備什麼。”
這個我倒是不知,但想想她隻為每個孩子做衣服到18歲,便又覺得這是真的,她總說18歲就成年了,那個時候做母親的就可以放心了,而且……她的兒女,理應比旁人早熟許多才是。
“老實說。”默默歪歪頭,眼中浮現些不滿,“在我看來,你並不是個好男人,妻妾眾多不說,還不夠溫柔體貼,甚至為了所謂的政事、權勢,無法全心全意地對待額娘。”
我垂下了眼簾,的確,這都是實話,從她離去後至今,我一直處於自責和悔恨之中,為何……她還在的時候,我沒有用更多的時間與她相處,為何……她還在的時候,我沒有花更多的心思好好待她,為何……為了政務,時常略去與她共用晚膳的機會。
比起眼前這個從大婚後就隻守著嫡妻一人的兒子,我的心神,其實真的未曾全部係於她身上,我的其他兒女們、女人們,即使再少也分走了我的一部分在意。
“小時候我覺得生在皇家,如你這樣三妻四妾是理所應當的,也從來不明白額娘有時候的失神、黯然、壓抑是從何而來,因為不管是奴才們還是你的其他女人們表現出來的,都是額娘獨占寵愛、已經足夠幸運的羨慕嫉妒。”默默將匣子放在炕桌上,站到了原來的地方,“可是,自我十二歲那年,額娘細細為我講了成人代表的意義,以及……作為一個成年人應該承擔的責任、具備的心態,我就懂了,如你這樣的男人,真真是混蛋至極的。”
來自兒子的指責,我怒從心起,這是對尊嚴和傲骨的挑戰,然而,當抬眼看到那雙與她極像的眼眸中流露出的冷漠無情時,我又覺得愧疚,愧疚於她,愧疚於那個清逸如雲、恍然如仙的女子。
“今年那個正白旗的包衣,是我故意放任的,事實上……此前還有個劉氏,就是你曾經的謙貴人也出現過,隻不過我都悄然處理了,可是我無法相信,在額娘離開之後,你是否還記得對她的承諾,況且……對你有企圖的女子真的不少,根本不需要我有意鼓動。”
我不覺得想要自嘲,連兒子都不信我,那她呢?她會不會信我?
“結果……我認同了你,儘管在我眼中,你還是配不上我的額娘,但是我還是認同了你。”默默終於笑了,這是從她走後,我第一次看到他露出這種笑容,很清透,很溫和,也讓人很安心。 新電腦版大家收藏後就在新打開,老最近已經老打不開,以後老會打不開的,請牢記:網,免費最快更新無防盜無防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