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阿瑪,可是有話要交待兒子?”冕兒喚醒了我,挺直了背跪著,神情嚴肅了些。
“嗯。”我應了一聲,目光漸漸冷凝,“愛新覺羅弘冕,接下來朕說的話,你要謹記於心,永不能忘!”
“兒臣遵旨!”冕兒叩了個頭,斂目恭聽聖訓。
“臥榻之側,豈容他人酣睡?弘冕,你可懂朕的意思?”我嚴聲問道。
冕兒抬眼看來,神情越發肅穆認真,他點了點頭:“兒臣明白,臣下可賞可罰,宗室可榮養可打壓,而兄弟……無妄念者用之,不安分者困之,即使是嫡親兄長,亦是如此。”
我心頭緩了口氣,這孩子可說是默默一手帶大的,又悉心教導了多年,沒情分是絕對不可能的,怕的就是因為這情分而被動搖了帝位啊,如今看他的眼神和表情,我知道,如果有一天默默真的威脅到了冕兒,他也不會下不了手。
其實我心中也清楚,默默既然能早早放棄為帝的念頭,就說明真的無心於此,再加上這些年的所作所為,無論是不入朝堂也好、娶個家世不高的福晉也好,獨寵嫡妻也好,都是在為冕兒讓路,任誰都看得出我的皇七子無心帝位。
可……這天底下最易變的就是人心,誰又能保證冕兒登基後,默默能十年如一日、一輩子如一日的臣服於高高在上的親弟弟呢?若是日後有那起子鑽營的小人多嘴多舌,搗鼓的閒言碎語多了,默默還會如現在這般一心扶持弟弟嗎?
身為皇帝,冕兒必然要學會一樣,那就是懷疑,即使麵對的是一手養他、教他的親兄長。
“皇阿瑪。”冕兒忽然淡淡一笑,“事實上,額娘曾說過這個,為帝之人,必得將懷疑植入本能,將製衡之道耍弄得爐火純青,無論麵對的是臣子還是親人,亦或者是……妻妾兒女,隻有永遠記著‘利益至上’,才能成為一個合格的帝王。”
我驚訝了。
作為默默和冕兒的阿瑪,此刻談及這個問題,我心中都難掩悲哀,無論哪一個我都心疼,沒想到她竟是……
我輕輕笑出了聲:“看來,你額娘都教過你了。”望著眼前的孩子真的點了頭,我霎時間恍然,論起一切秉持利益為先、出身司馬家的她,這些又算得了什麼呢?
打發了冕兒退下,我再度墜入了深深的、痛並快樂的思念中。
冊立太子妃,祭天祭祖、昭告天下,這似乎都成了順理成章的事,除了弘晡和弘曆暗中鼓動人在朝中跳彈了幾下,其餘人等皆認同了我選的儲君。
大臣不反對,我並不意外,對言官來說,再沒有比嫡子即位更名正言順的了,即使是嫡次子,可這比之專寵嫡妻、不奉職、僅有一子的嫡長子好多了。而大臣中有一半,還是她手下的書院培養出來的,約定未到時限的受意於他們的少主支持冕兒,到時限的自然明白怎樣選擇才對仕途更有利。
至於宗室……既有皇阿瑪打的招呼,又有我的暗示,而餘下的……認同一個愛新覺羅家嫡親公主的血脈所誕生的太子,明顯要比認同旁姓之女所出的皇子更願意些。
“一旦麵臨政治,那麼隻要是可利用的,無論身份、地位、錢財、恩情……全部都會變得至關重要。”
她曾經這樣說過,看著現在這副局麵,我深以為然。
雍正十三年八月,我躺在九州清宴裡看著帳頂,身體的乏力、視線的模糊、呼吸的艱難,這些讓我深刻地明白,馬上,我就能去找她了,馬上!
我的兄弟們都守在偏殿,兒女們、嬪妃們也到了,這幾年得用的大臣同樣在候著,等著那一刻的到來。
“皇上,您要宣見的人都在外麵了。”高無庸也老了,不過比起我,他還稍微健朗些。
“嗯。”我示意他扶我坐起來,看著後宮位分高的幾個女人進來,而後是我的兒女們、兩世以來爭鬥不休的兄弟們,以及目前身居要職的大臣們。
一番見禮後,冕兒身為太子,跪在了床邊的腳踏處,默默略遠一些,其他人……就更遠了。
我知道,他們都在等著我說話,一一看過這些人,我的視線停留在了她留給我的三個孩子身上:“顏顏,默默,靠近些。”
我的聲音顯得孱弱低微,在此刻針落可聞的寢殿裡,卻足夠讓他們聽清楚,吃力地伸手從枕邊拽出個荷包,我看向了冕兒。
“皇阿瑪,可是要打開?”
閉了下眼睛以作示意,我看著冕兒拿出了裡麵的東西:“鐲子……給顏顏,吊墜……是……是默默的,玉,玉給你,這是……你們,你們額娘臨去時,讓……讓我給你們的,的念想。”
顏顏捂著嘴流淚,卻膝行上前接過了冕兒遞過去的鐲子,默默平靜地拿好了吊墜,冕兒拿著半露出荷包的玉,有點皺眉:“額娘給我們的念想?”
我緩緩點頭:“是我私心……留了,留了兩年多,現在……給你們。”
有人驚詫莫名地微微抬眼看來,顯然是意外於我的自稱。
冕兒望著那明顯粘粘起來的玉佩發愣,許是在疑惑,為何她會留給他一塊碎玉。
“朕崩後,太子……太子即位,爾等……爾等需悉心,輔佐。朕留了遺詔,在……在正大光明後……後麵。” 新電腦版大家收藏後就在新打開,老最近已經老打不開,以後老會打不開的,請牢記:網,免費最快更新無防盜無防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