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六十一年六月,冕兒快兩歲了,真真是調皮得讓人受不了,我的茶具……我的天青釉……我的鬥彩……我的琺琅器……真想把這個小子丟出去!可看看那張小臉……我又舍不得打舍不得罵……他,太像爸爸了!”
我下意識摸了摸臉,年幼時聽到奴才們說了些閒話,我看著頗似額娘的姐姐和俏似皇阿瑪的哥哥,曾異常不解委屈,還跑到額娘那兒問過,為何我既不像皇阿瑪也不像額娘,那時……額娘的神色透著恍惚和緬懷,然後很溫柔地抱著我說:“那是因為冕兒像額娘的阿瑪,額娘看到冕兒,就像看到阿瑪一樣呢!”
是的,後來我知道了一個詞,隔代遺傳,指的就是我這樣的情況。
“康熙六十一年十一月,胤禛登基了,冕兒變成了皇子……這離他既定的命運又近了一步,我比誰都清楚身在高處的種種不好,但……我無法阻止,也無力阻止,或許這也是我扭轉這個時代的命數的另一個代價吧!”
我後靠在迎枕上,仰頭望著頭頂華麗的藻井,說起來我的幼年過的真的很開心,額娘……真的是個與眾不同的母親。我歎了口氣繼續翻看後麵的內容,雋永纖細的字跡,述說著我幼時的趣事,或鬨了笑話,或乾了壞事,或犯了傻……各種各樣的小事,詳儘的敘述讓幼時的我鮮活如在眼前。
“雍正三年,冕兒六周歲了,我滿心的不忍和無奈,卻最終化為了堅決。我想,即使不說什麼帝星不帝星,我司馬徽音的兒子,也斷沒有不成器的,我寧可讓他去欺負彆人,亦絕不能讓他成為被欺負的那個!”
我放下手中的冊子,靜靜地閉上了眼。
在我的記憶中,從六歲後,天空就不再是湛藍的了,我的心被算計、陰謀、帝王心術……一點點侵占,哥哥和額娘一樣,教著我他認為需要學習掌握的一切。
在我看來,哥哥的教導其實是較為溫和的,而額娘……曾有很多次,我在心裡怨恨過額娘的嚴厲和殘忍,恍惚間竟會覺得幼年時那般溫馨自由的日子,不過是一場夢罷了。
好幾次被額娘丟在仙境中的森林、草原上一連一個多月,都是極為常見的事,自己尋找食物裹腹,自己保護自己,那時我獨自一人麵對過狼群,獨自一人躲避過老虎,更獨自一人在毒蛇的口下求生……而這一切,不過是額娘鍛煉我的其中一個法子而已。
“你的心夠硬夠無情了嗎?”
額娘曾在每次帶我出來的時候問過這句話,而直到被丟過無數次後,我才能真正的、毫不閃躲地回答這個問題。
“雍正五年,冕兒……已完全走出了孩子的範疇,幼時的日子,是我為他留下溫暖心靈深處的記憶,如今他的心已經足夠冷漠無情,不受任何感情、外物的影響,我想我可以進行下一階段的教育了。”
我忍不住苦笑,額娘……如今身在皇位上,我方能理解她從前所做的許多事究竟意義何在。
額娘本來複姓司馬,是一個盜墓世家的後裔,她為了磨練我的心計城府,曾交給我許多許多本自傳,每一個名字的自傳多則五六冊,少則一冊,全部都是以司馬為氏的人所寫。在那些自傳中,包括了著書人畢生的所有經曆,陰謀、陽謀、陷害、毒殺……堪稱彙聚了人世間所有的罪惡和黑暗,比之這片土地上存世的所有史書還要儘述一切。
兩年,我從會認字之後不久,就開始看那些司馬家的所有自傳,直到看完最後一本,也就是額娘所寫的那本……便完全不再是個孩子了。
雍正六年,皇阿瑪第二次冊封後宮,額娘變成了皇貴妃,與此同時,我和哥哥、姐姐的身份也提高了一層,那年……額娘和哥哥將位於宮中和圓明園的勢力交給了我,這是我第一次接手的勢力,亦因此真正地能夠運用學到的心計和手段。
“興奮嗎?開心嗎?想大乾一場嗎?想證明自己所學的一切嗎?”
在我為突然掌握到真實的一些權力時,額娘平靜地問出了這些話,我的熱情瞬間冷卻了下來。
“弘冕,你聽著,這不是在玩,也不是嘗試,從今天起,這部分人脈交給你掌控,但同時身在宮中的我和你,就完全由你保護了,甚至,你還需要加倍努力,留意各處動向和消息,進而保護身在宮外的兄姐。”
得到相應權力的同時,還需要擔負起相應的責任。
這是額娘在我首次得到權力的時候,教我懂得的常識。
爭鬥無處不在。
在那之後的日子裡,我才慢慢知道,保護……究竟意味著什麼。皇阿瑪的後宮人數堪稱可憐,是大清建國以來最少的,但就是如此,後宮中的爭鬥都無所不在,遙想皇瑪法那龐大的後宮,我不由得略感慶幸。 新電腦版大家收藏後就在新打開,老最近已經老打不開,以後老會打不開的,請牢記:網,免費最快更新無防盜無防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