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也不能相信,那個站在太陽下麵舉著一把火銃,還在火銃上吊著一塊磚頭的人是個女子,是個我們誰都看不起的女人!
莫璃站了一個半時辰,從始至終,她手中的火銃沒有下垂半寸,即使額頭兩鬢的汗水成串成串地流,她也未曾動彈分毫,就好像那一刻她已化作了雕塑,隻是個假人一般。
“還有人說做不到嗎?”莫璃放下火銃後,活動了一下手腳四肢,如此衝所有人喊道,大家一片靜默,誰也說不出話來,“那好,既然沒有人說做不到,從明天開始,每個人都按時進行這項訓練,至於今天……”她臉色驟然冰冷,“你們無故缺席訓練,晚飯通通沒有,所有人負重跑完三裡才準休息!”
從那天起,每次哪項訓練內容遭到了大家的質疑,莫璃就會照著她給的計劃上完成,往往每次的完成情況都是超出計劃的,而那些八旗子弟,連同皇阿瑪的親信將領,每見一次就震驚一次,當然,代價也是有的,每次莫璃完成後總會懲罰所有人不準吃飯,而且還要完成一定的訓練內容。
老實說,那些訓練內容全部是高強度的,普通人絕對受不了,而接受莫璃訓練的所有人都是陸續增加訓練強度的,僥是身體再好,訓練一天沒有飯吃都很痛苦,一沾床爬都爬不起來,最恐怖的是,有時候夜間莫璃還會吹哨子讓所有人緊急集合……
那一段日子,我無比慶幸,還好我不用參加訓練,否則絕對要褪一層皮下來。
然而,也是那段日日相處的日子裡,我漸漸關注起這個獨處時絕望悲傷環身、訓練是宛如惡魔臨世的女子。
她比我年長幾歲,雖是女子,有時候給人的感覺卻堅毅得彷如高山。
“十三爺很閒?”海邊的沙灘上,她偏頭看來,眉梢略微挑了挑。
“沒有。”我走到她身邊,像她一樣屈膝坐下,視線移向海天相接的方向。
“那你日日跟著我做什麼?”
“我隻是好奇。”我笑笑答,的確好奇,如此一個女子,怎麼能讓人不好奇。
“好奇?”莫璃輕笑,乾脆躺倒了沙灘上,“我勸你少一些好奇心,對你好,對你四哥也好,我們不會讓你們知道更多,這隻會害了你們。”
聽到她帶著歎息般的提醒,我身形一震,轉眼看向了她,那杏眸清澈平靜,映著藍天白雲,似有暖意淌過。
“十三爺,不要和你四哥為敵,否則你會死得很慘!”莫璃移目與我對視,忽而漾出笑紋,“你四哥本已非尋常人所能及,而他旁邊還站著一人,沒有人比我更清楚她有多大的能耐,相識一場,看在這些天來你儘心儘力的份上,我就送你個忠告吧!”
“你是說……小四嫂?”我皺眉問。
“是啊。”莫璃繼續看向碧海晴空,“我和她是一國的,任何會影響我們的人或事,我們都會將之排除,即使……敵對的是你皇阿瑪,也一樣!”
那一刻,我從她的眼中看到了一個更廣闊的天地,那是……我也無法企及的高度與胸襟,她不是個平凡女子,那時我如此想著。
“未來的戰爭多為海戰,大清現在的軍隊……太落後了!”莫璃低聲開口,語氣漠然而清冷,仿佛隻是處於旁觀的位置而已,“不管是將士們的個人水準,還是武器裝備,亦或者是戰鬥力、思想覺悟……這些都差得太遠太遠。”
“你又如何知道怎樣的是先進的?”我不忿反問,大清的八旗勁旅,能入關問鼎中原,能替代漢人朱明王朝,又如何會像她說的,落後到如此地步?
她似笑非笑地看我,眸光又變成那種遠遠超前於我們的感覺:“我能說出這話,自然是有根據的,不然……等這次練兵結束了,你將我帶出來的兵和大清的兵比比,屆時自見分曉。”
她撐地起身,拍拍衣服上的沙子,邁步離開了!
康熙四十九年,練兵結束,參與過這次訓練的所有人比之來此之前,徹底脫胎換骨了,不止氣質麵貌變了,就連身為軍人的素養都完全不同了。
“我回京了,十三阿哥好好努力!”莫璃笑著揮揮手,那不帶一片雲彩的姿態,實在是讓人意外,半點也找不到先前訓練時女魔頭的模樣。
她策馬回京了,而我卻登上戰艦,帶領新組建的大清水師前往東南海域,皇阿瑪命我巡視大清海域,這……是一個重要的開始,代表著大清對廣闊海域的探索和護衛。
那時的我,根本不曾料到,一次分彆竟會是生離死彆。
康熙五十年,皇阿瑪帶著朝中重臣和我的兄弟們前來閱兵,海東青號上,人手一個軍事望遠鏡,將海域上的一次演習儘收眼底。可惜那次演習,將士們因為聖駕在此的緣故,發揮完全失常,連往日訓練時的水平都未曾達到。
演習後,我與皇阿瑪單獨議事,並懇請皇阿瑪恩準四哥暫留,言及有些東西需要代為交給府裡。
我知道,皇阿瑪必是清楚我的意圖的,然而他卻答應了。
帶著四哥到我的住處,我們把酒言歡,酒酣時,四哥隱約說了些私事,從那隻言片語中,我得出個無比意外的結論,四哥他……居然對小四嫂動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