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經寒越是和謝九黎接觸, 越是覺得這個人身上充滿了神秘。
謝九黎畫室裡的種種工具都有使用過的跡象,可裡麵卻一幅成品也沒有;她家那麼多房間,隻有畫室上了會反鎖的密碼鎖;畫室內的壁爐近期剛使用過, 裡麵還留著一些新鮮的灰燼。
還有和謝九黎住在一起的兩個年輕男孩, 和她並不同姓氏,她介紹時也沒有提到親戚關係。
沈霧沉不說, 顧舟的態度就透著古怪。
……還有謝九黎那種令人誤會的眼神。
謝九黎剛剛說他不必特地擺姿勢, 想做什麼事就可以做什麼事,她會看情況畫。
然後謝九黎就拿著素描本將椅子拖遠, 不再和他說話,隻靜靜地用視線描繪他。
時經寒其實已經測試完了手裡的代碼,打包發給了甲方。
其實今天份的工作已經完成了。
時經寒往謝九黎的方向看了一眼,對方下一秒正好抬頭, 朝他微微一笑。
時經寒將視線收回來, 準備再加個班把明天的日程處理掉。
不然他找不到這個時候適合和謝九黎展開的話題。
當然也可以接著之前被顧舟打斷的話頭接下去。
但在被打斷之後, 時經寒就覺得自己剛剛差點脫口而出的話太唐突了。
時經寒覺得自己應該對謝九黎有好感。
那或許是源於她的眼睛、她的幫助、又或者是她說話的方式語調, 還可能是一種感激與吊橋效應的混合體,時經寒說不清楚。
無論如何,在第二次見麵、還是受人恩惠的情況下說出好感,還是可能令人不齒。
況且, 他和謝九黎現在的關係並不平等。
時經寒想到這裡, 手下節奏微亂敲錯一串代碼, 不得不停下來退格刪掉。
刪去十幾個字符後,時經寒有點煩躁地出了口氣,問謝九黎:“能出去抽根煙嗎?”
謝九黎抬眼笑道:“那邊有露台, 打開門就能出去。”
時經寒拿了根煙推門去了露台,深深吸了一口。
謝九黎這套房子的地理位置無可挑剔, 離中心鬨市區不遠,但因為地勢高,從二樓眺望時也能看見鬱鬱蔥蔥的景區,當之無愧是市內最貴的地段之一。
時經寒站在全包的露台裡,仍然克製地隻抽了半根煙,正要隨手掐滅時突然從露台的窗戶上看見了謝九黎的倒影。
窗戶大概是做了防紫外線處理,內側即使白天也能隱隱約約地映出人影、充當有點失真的鏡子。
而在時經寒背後的謝九黎不知道什麼時候放下了素描本,正微微側首看著他的背影出神。
時經寒不用轉身,從倒影裡正好能清清楚楚看見謝九黎的眼神。
他覺得自己是真的不懂謝九黎在想什麼。
也找不到另一個與戀愛無關的詞來形容她此刻的眼神。
可謝九黎卻說那是他的錯覺。
時經寒鬼使神差地站在露台上沒動,把剩下的半根煙也抽完了。
他的眼睛一刻也沒離開玻璃上的謝九黎。
謝九黎的眼睛也一刻沒有離開過他的背影。
時經寒簡直覺得剩下的半根煙都進了他腦子裡,尼古丁霧蒙蒙地麻痹了半個神經係統。
他將煙頭掐滅的時候,倒影裡的謝九黎淡然地拿起素描本,低下頭去又繼續開始勾畫線條。
時經寒轉頭去看謝九黎,她居然假裝沒注意到他的動作。
他微眯起眼,舌尖抵住泛起癢意的尖尖虎牙,細微的刺痛感將心頭那股飄在半空著陸不了的焦躁堪堪按捺下去。
站在原地穩了幾秒鐘,時經寒才邁步離開露台、回到他之前的座位上。
午飯之前,阿姨來敲門提示兩人飯已經做好時,謝九黎才停下筆,把素描本遞給時經寒看:“畫得還行嗎?”
時經寒掃了一眼,發現謝九黎確實有繪畫功底,至少這張畫在他一個外行人看來沒有任何彆扭的地方。
唯獨有一點時經寒覺得和平常照鏡子不太一樣的地方是,他在畫裡看起來比平時氣場柔和。
時經寒本人對自己外在形象還是很有數的。
從小到大他光靠臉就嚇到過不少小混混。
他隨口道:“把我畫什麼樣都行。”
時經寒又不在意自己是不是在畫裡被醜化。
但回到家以後,時經意對此發表看法:“聽說,畫家就和攝影師一樣,會用自己的技巧在眼睛看到的景象上做加工,讓作品呈現出他們心中的景象。”
她這麼一說,時經寒又忍不住想起了那一根煙的時間裡,謝九黎長長久久停留在他背上的視線。
――謝九黎到底想乾什麼?
……
謝九黎畫了一段時間的時經寒,對家中暗地裡的小摩擦都視而不見。
直到這天,阿姨在飯桌上充滿期待地說:“後天就要出高考分數,小沈肯定考了個高分吧,我都有點等不及了。”
謝九黎才發現高考完已經要兩周,確實馬上就到了出成績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