畫室巨大的落地窗外照進橙粉色的夕陽,簡直像是漫畫裡跨頁的夢幻場景一般令人目眩,但謝九黎的視線還是第一時間落在了那幅已經完成的畫上。
謝九黎一直覺得自己不懂藝術。
無論是翻看一些繪畫方麵的書籍,還是去畫展,又或者聽歌劇、看雕塑……她極少從抽象的物件中感受得到情感的衝擊。
這也和大多普通人一樣,所以謝九黎一直沒太在意。
但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賀孤舟嚴格意義上來說是她的造物,眼前的畫雖然隻有跳躍的色彩和抽象的線條,謝九黎卻幾乎毫不費力就能理解了。
“你不是送了我一幅畫嗎?”賀孤舟說,“是我的‘誕生’。”
“嗯。”謝九黎輕輕點頭。
“從你的視角看有點平淡,”賀孤舟笑道,“但對我來說,卻是石破天驚、踏入世界的一瞬間。”
謝九黎走近觀察細節,對那些看起來幾乎像是在流動的金色讚歎:“我覺得絕對能獲獎。”
“是嗎?”
“你要知道,世界上能讓我覺得震撼的事情可很少啊,”謝九黎回頭半開玩笑地道,“已經非常值得自豪了。”
賀孤舟有點靦腆地笑了起來,像是已經得到了獎項的冠軍:“畫裡藏著你的名字,找到了嗎?”
謝九黎彎腰認真看了半天畫中的線條,不得不承認自己沒有肉眼掃描儀:“在哪裡?”
賀孤舟靠在桌子上笑而不語。
謝九黎接受挑釁,她直起身笑了笑,轉身向賀孤舟走去,舉手捧住那張輪廓深刻的臉、反過來將他抵在了桌上:“仗著我不會破壞你要去參賽的畫想逗我?”
賀孤舟和她對視了幾秒鐘就邊笑邊舉手投降:“你永遠都遊刃有餘,我想看看你為難的樣子嘛。”
謝九黎欺近了點,鼻尖抵著鼻尖地問他:“為什麼?”賀孤舟微微垂眼看她:“……不想隻有我一個人這麼狼狽。”
謝九黎含笑盯著賀孤舟的眼睛,手指去捏他的耳朵:“你不是每一天都在努力表現得不狼狽嗎?”
她隻開玩笑地捏了兩下,掌心裡的臉頰立刻就開始慢慢升溫起來。
賀孤舟的眼神往旁邊晃了一下,看起來像是想要逃跑,但以兩人現在這個姿勢,不把謝九黎掀翻是不太可能達成的。
“但狼狽也沒關係啊,”謝九黎漫不經心地說,“每個人都曾經有過難堪得不願回首的經曆,這不是什麼需要羞愧的事情。”
“……連你也有嗎?”謝九黎斬釘截鐵地答:“我也有。”雖然是久遠的回憶。
賀孤舟輕輕地問:“那麼做以後,我還會是賀孤舟嗎?”
“你是唯一的賀孤舟。”謝九黎用從前說過的話再一次回答了他。
她輕咬賀孤舟滾燙的下唇,用舌尖去繞著他尖尖的虎牙打轉,再更深地親進去,反複廝磨,才終於讓渾身緊繃的賀孤舟放鬆了下來。
“……我還以為……”賀孤舟喃喃道,“我不在時,你會對他們也做一樣的事。”
謝九黎好笑地親親他的下巴:“怎麼可能?柯基都不可能因為這種事情覺得不安啦。”
蹲在兩人腳步看了半天的柯基歪了歪頭:“嗷?”
賀孤舟含笑環抱住謝九黎,一手插入她的發間,埋首在她肩窩內深深吸了一口氣:“女朋友不足,吸一下。”
謝九黎摸摸他的後腦勺,很有耐心地當了個稱職的被吸人,直到阿姨來敲門時才鬆開。
“再抱一下。”賀孤舟還不想鬆手。
“晚上再抱。”謝九黎隨口說。
話音剛落,她就察覺到埋在自己肩膀裡的賀孤舟長長歎了一口氣。
謝九黎忍不住告訴他一個兩性知識:“憋太久對身心都不好哦。”
“你彆說話。”賀孤舟用她剛才反複玩弄的虎牙輕輕咬她,“我沒想好。”
“是是是。”謝九黎敷衍地回答著,轉頭看了一眼被放在窗邊不遠處的那幅畫。
對她來說,當時向係統要求兌換賀孤舟其實隻出於一個單純“想要”的念頭,更近似於是機緣巧合之下的心血來潮。
――設想一下,你為一件獎品忙活了好幾個月,結果突然比賽取消了,心裡總多少有點不舒服、放不下的慣性吧?
然後,賀孤舟就出現了,他也如同謝九黎所預料的那樣,令她覺得很新鮮。
今天之前,謝九黎還從未考慮過那一天在賀孤舟眼裡是什麼模樣。
他親手繪製的畫麵所展示出的,當真是言語不能描述十中其一、令人每個細胞都產生了戰栗的情感。
不僅僅是愛情,而是人類這一種族所能感受到的一切正麵情感集合。
是鴻蒙初始、一切開端的那一刻。
不是所有人都有幸能記得自己“誕生”那一刻心情的。
正如同謝九黎對賀孤舟所預言的那樣,這幅作品一參賽便引發巨大關注,幾乎是以舍我其誰的態勢從水彩、粉畫區殺出一條血路,拿下五年一度的金獎。
憑借此,他順利拿到了一個作為代表、攜作品出國交流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