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尊玉雕被那白衣公子的仆從運下了山,花潮則被綁住手腳扔進了白衣公子的馬車裡。
這位把花潮綁來的白衣公子姓聞,名喚聞寄語,接他下山的馬車派頭那叫一個大,兩匹通體雪白的千裡馬在前頭拉車,馬車四壁用的木材是千金難求的白香木,上麵用金漆描繪著金色火焰花紋,車蓋是一整塊荷葉型的白玉,就連車軲轆都描著一層金漆。
眼下花潮就被捆成粽子扔在這架奢華無比的馬車裡,車裡鋪著雪白的毛皮褥子,聞寄語坐在他對麵,正赤腳踩在皮毛上慢悠悠的喝茶。
擺在馬車裡的小茶幾放著一個玉壺和兩個茶杯,一旁粉色玉碟裡還放著一盤香噴噴的糕餅。
花潮餓了一路,看那點吃喝看的眼睛發直。
一路上那聞寄語拿著糕點喂鳥喂馬喂狗,就是不肯給他吃上一塊,甚至還當著他的麵拿起一塊糕餅慢慢揉碎了喂一隻飛進馬車裡的喜鵲。
這就很沒有人道主義精神了。
花潮氣的肝疼,又不敢跟人家硬懟,隻能慫慫的縮在角落裡,眼巴巴的看著盤子。
聞寄語喂完喜鵲後車裡又飛進了一隻可愛的小翠鳥,聞寄語又拿了一塊糕餅,修長勁瘦的蒼白手指慢慢將糕餅揉碎,拿著碎渣放在翠鳥嘴邊。
花潮大聲的咳了一聲。
聞寄語抬頭看過來,修長的劍眉微微揚起,漆黑的眼珠子幽幽的盯著他。
花潮迎著他的目光可憐兮兮的說道:“聞公子彆光顧著喂鳥啊,您眼前還有一個饑寒交迫的小可憐正嗷嗷待哺呢。”
聞寄語眸色深沉的看著他,在夜裡時花潮覺得他眼睛黑的像墨,白天被陽光一照時才發覺聞寄語眼珠裡還帶著一點烏藍,那一抹烏藍幽暗深邃,裡麵似乎一片緩慢旋轉的海。
係統1008曾經說過,這裡是一個虛擬世界,一切人物都這個龐大數據庫裡微不足道的一部分。
如果仔細觀察世界裡人物的眼睛,就會看見他們的眼睛裡時不時會有一抹極淡的微光閃過,這些微光就是數據流和人物算法。
有些特定的存在數據流和運算量非常恐怖,他們的眼睛裡隨時刮著颶風和海嘯,1008稱他們為數據洪流。
從他那雙特殊的瞳仁來看,眼前這位聞公子就是一個數據洪流,這是花潮有記憶以來在這個世界倒黴十七年後遇到的第一個數據洪流。
花潮與他對視兩眼後很快移開目光,在心裡問道:“係統你可以解析這個人物麼?”
係統1008虛弱無力的聲音在他腦海裡響起:“這種運算量我解析不了,宿主你最好離他遠一點,呆在他身邊我難受死了,感覺自己的血液正變得粘稠呆滯,我的休眠期恐怕要提前了。”
係統說的血液遲滯自然是程序運轉速度慢,休眠期提前意味著自己在很長一段時間內都是孤家寡人獨自打拚。
花潮心裡難受,默默從聞寄語臉上移開目光,呆呆的看著車蓋。
車裡的小翠鳥啄著糕餅渣子,花潮憂心忡忡,連帶著神色也萎靡起來。
“怎麼,委屈了?”,一隻冰涼的手挑起花潮的下巴,花潮一抬眼就看見聞寄語眉眼冷淡,眼神淡淡的看著他。
他這樣冷不丁一出聲倒把花潮嚇了一跳.
這種數據世界裡的大佬,遠不是自己這種小蝦米可以抗衡的。
於是花潮慫慫的看了一眼他,心若死灰般搖了搖頭。
他這種生無可戀的樣子似乎取悅了這位數據洪流。
聞寄語眉頭一舒,三兩下解開了他身上的繩子,花潮從睫毛底下偷看他的臉色,小心謹慎的坐在地上。
聞寄語喝了口茶,拿了一塊糕餅遞給他,低聲說道:“吃罷。”
花潮接過糕餅,小心翼翼的問道:“聞公子如此闊綽,應該不缺那一百兩賞銀,不知道公子您為什麼抓我過來,我瞧著公子麵生,不像是跟我有過仇怨的人。”
“不如……不如您高抬貴手放小人一把,小人以後一定感念您的大恩大德,每日向上天三叩九拜為您祈福,您就是我的再生父母再造之恩沒齒難忘……”
聞寄語豎起一根手指打斷了他,隨手拿起一把瓷白的折扇當著花潮的麵緩緩展開,笑道:“這扇子好看嗎?”
花潮點頭:“還行,花紋挺精巧的。”
聞寄語又是微微一笑,說道:“我也覺得甚是不錯,畢竟我可是挖了十二個人的肋骨才做成這把扇子,夏天時用來扇風倒也還算清涼。”
他拿著那把白骨折扇悠然自在的扇了扇,隨手扔到一邊慢慢說道:“現在,我想要一個人骨做成的新玩意,否則長夜漫漫,何其無聊。”
花潮有點腿軟,縮在角落裡顫顫巍巍的說道:“一……一點都不無聊,聞聞聞公子,求您放了小人吧!”
聞寄語對他皮笑肉不笑的說道:“萬一你心腸歹毒那我豈不是放虎歸山?養虎為患可不太好,不如趁你這狼崽子還小,直接將你抽筋拔骨算了。”
花潮挺直腰板,義正言辭的說道:“什麼狼崽子,我明明隻是一隻可憐的小貓咪!”
聞寄語的神色有一瞬間的遲滯,而後他眨動睫毛,神色認真的看了他一眼。
一隻骨節分明的手慢慢撫摸上花潮的臉,微涼的指尖輕輕摩挲著花潮滑膩的皮膚,聞寄語神色認真的問道:“可憐的小貓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