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潮的感覺不會出錯,妖皇和葉知幻的氣息太像了。
正如世界上沒有兩片相同的葉子那樣,這個世界也不會有兩個氣息相同的人。
為什麼會這樣呢?
花潮百思不得其解。
這是一個由數據和代碼構成的世界,不能讓自己的思維固化,要突破常規,嘗試從另一個角度思考問題。
他還沒找到思考問題的角度,妖皇便又親上來了。
敏感的狐耳尖尖被濕潤的口舌含住,花潮的大腦幾乎無法思考,隻能本能的抗拒。
“我真的不習慣這樣”,花潮把腦袋縮在尾巴裡躲避著妖皇的親吻,聲音雖然綿軟,態度卻很決絕。
他輕輕一躍跳出妖皇的懷抱,重新變回了人形站在樹下,表情無措又尷尬。
妖皇斂去了臉上的笑容,蹙著眉看他:“我以為你早就明白我的心意。”
花潮回避著他的眼神,眼神看向遙遙天邊:“我心裡沒有那種想法,難道維持現在的樣子不好嗎?”
妖皇說道:“不好。”
身為上古大妖,他不是一個沒有耐心的妖,他是一株曆經無數歲月的古樹,日複一日紮根在土壤裡,最是能耐得住寂寞。
原本他可以一直等下去,等小狐狸自己開竅。
然而葉知幻的出現給了他強烈的危機感。
不能再讓那個討厭的人族再一次奪走他養大的小狐狸。
他的目光透出濃濃的占有欲,牢牢的鎖定花潮,在這種非常具有侵略性的眼神下,花潮不自在的蜷縮著腳趾,硬著頭皮說道:“太突然了,我還沒有心理準備,我一直都把您當成長輩。”
花潮木著一張臉說完,就嗖的一下竄進了林子裡。
他漫無目的在蔥鬱的林子中穿行,撞碎了一樹又一樹的桃花。
*
刀客背著身後的古刀又回到了永夜峽穀。
那棟小木屋矗立在山林中,因為長久無人居住,牆壁上已經爬滿了各種藤蔓。
刀客拿起刀砍著藤蔓,藤蔓落地,簷下忽然響起一陣鳥叫。
葉知幻一抬頭,發現屋簷下築了兩個燕子巢,一窩雛燕正從巢裡探出腦袋嘰嘰喳喳的叫。
若是狐狸在這,肯定要圍著鳥巢轉上一圈,扯著他的袖子大呼小叫。
永夜峽穀裡的日子寂寞的很,狐狸又是活潑的性子,看見一點有趣的東西就會來來回回說個不停。
有一次他去林子裡拾柴的時候撿到了幾個野雞蛋,拿回來想要煮給狐狸吃,沒想到狐狸突發奇想,竟然編了一個草窩坐在窩裡麵孵蛋,天天嚷嚷著要孵出一窩小黃雞出來。
雪白一團的狐狸天天趴在窩裡孵蛋,比老母雞都敬職敬業,沒想到竟然真的孵出了一窩小雞。
那一晚,刀客和狐狸都緊張的看著那些蛋破殼,一隻一隻五顏六色的小雞崽搖搖晃晃從蛋殼裡鑽出來。
狐狸一直嚷嚷著吃雞,那些小雞崽一天天長大,嘴巴越來越尖,翅膀越來越矯健,眼神越來越鋒利,樣子越來越不像雞。
原來狐狸辛辛苦苦孵出來的壓根不是野雞,而是一窩朝天鷹。
朝天鷹的肉不好吃,狐狸隻能一臉鬱悶的把它們放歸山林。
牆壁上張牙舞爪的藤蔓被葉知幻一一砍去,清理完藤蔓他才在那扇木門前站定,頓了好久才伸手推開木門。
門上掛著的六角銅鈴叮鈴叮鈴的響了起來。
銅鈴也是狐狸親手做的,狐狸說這銅鈴是門鈴,無論他們多晚回來,隻要一推門這銅鈴就會響,待在屋裡等候的人就會知道對方歸來。
這銅鈴依舊響著,可是這裡已經沒有等他歸來的人了。
長久無人居住,屋裡子散發著陳舊的味道,裡麵的陳設已經落了一層厚厚的灰塵,就像腦海裡蒙了一層灰的舊憶。
雖然蒙了灰,但這些舊憶並沒有褪色,反而因為太過美好而不敢伸手觸碰,也不敢輕易想起。
曾經習慣了一個人的日子,後來習慣了兩個人的日子,兜兜轉轉,如今又要學會習慣從此之後隻剩他一個人的日子。
葉知幻拿著掃帚忙碌著,沉默而孤獨的掃去地上的灰塵。
遠處傳來一陣極輕的腳步聲和冰甲碰撞的聲音,可惜再細微的聲音也逃不過葉知幻的耳朵。
他麵無表情的抬起頭,厭倦又冷漠的看向聲音傳來的方向。
片刻之後,一幫身著金甲的人出現在永夜峽穀。
這是葉氏王朝的金吾衛,這些訓練有素的金吾衛簇擁著一頂軟轎,一個威嚴又雄渾的聲音從裡麵傳來。
“你本是我葉氏王朝的皇孫,如今卻為了一個妖族落魄至此,真實丟儘了葉氏王朝的臉麵。”
聽這聲音,轎子裡坐著的應該是他那位‘父親’。
葉知幻沒有親情的概念,他不知道什麼是親情,葉氏王朝不會讓他明白什麼是親情,因為修無情道的人不該有情。
葉知幻放下掃帚,拔出了身後的古刀。
自從他修殺戮道後入魔刀已經不輕易出鞘,除了給狐狸片雞削筷子,這刀一出鞘就會見血。
入魔刀一出鞘,濃鬱的血氣從劍身溢出,一道血色光柱拔地而起,驚起山林中的無數鳥獸。
軟轎中的男人並未退卻,聲音中反而帶著淡淡的輕蔑。
“殺戮道要斬儘一切羈絆方可證道,你對那隻狐狸用情至深,怕是不舍得殺了他吧,你不殺他就證不了道,殺戮道心就會破碎,兩顆破碎的道心一起反噬,可以預見你的下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