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有人過來引著他們穿梭在大廳人群裡。
蘇木看周邊都是披著毛巾聊天兒的、下棋的,打撲克、鬥蛐蛐的,也有一個人帶著老花鏡看報紙的。
澡堂裡更不缺的,就是高談闊論,談國家大事、國際大事、上到歐美列強的談判,下到隔壁小寡婦實際是個半掩門子……
除了談事的,也有喝酒、喝茶、理發、刮臉、拔罐兒、刮痧、修腳等等不一而足。
蘇木還看到一個躺在木床上,美美的打著鼾的老大爺。
澡堂文化是京城的一種風俗文化,在這裡就像是三教九流攢了一個小社會。
老少爺們彙聚於此,談天說地、談古論今。
與其說來這裡是洗澡泡澡打理個人衛生,還不如說是個享受、消遣的地兒。
蘇木來到這個世界小半年,卻從沒在外麵感受到如此濃厚的,紮根在市井中的煙火氣兒。
蘇迎軍回到座位沒歇息一會兒,就遇到了幾個同事。
其中就有當初去‘調查’過蘇木破窩的高翔。
這群人也不像是提前約好的,但卻意外的都帶來了不少家夥事兒。
然後蘇木就跟著他們一通倒騰。
換位兒。
京城人在澡堂子裡都沒什麼高低貴賤之分,都赤誠相見著呢。
沒了遮羞布的阻礙,京城人骨子裡那種爽利和熱切的勁兒就都揮散了出來。
沒人嫌麻煩,問到的人,也都挺好說話的。
反正蘇木旁觀是這樣。
至於是不是他們看到幾個五大三粗的壯漢圍上來戰略性不招惹,蘇木不太清楚。
反正沒察覺到這種情緒。
最後,幾個人的座位就挪到了一起。
每個人都開始往外拾掇東西。
花生米好幾碟子,有油炸的,也有水煮的,還有一小盆泡發的蠶豆,蘇迎軍帶的飯食之外,也有下酒菜,是倆鹹雞蛋,油汪汪的,用小刀切開,看著就有食欲。
“木頭,一起喝點。”
蘇木也跟著湊了上去。
澡堂裡喝酒一般都是“文喝”,斯斯文文,慢慢悠悠,一碟花生米,一碟泡蠶豆能從“開花”吃到“敗園”,沒有人認真喝更沒有人認真吃。
這種不拚酒的場合,蘇木覺得自己或許可以頂得住。
真要像曾經在部隊大院家裡那種喝法,蘇木寧可說自己不會喝酒。
於是,四五個大老爺們人人腰裡纏著塊大毛巾,臉對著臉,胸脯對著胸脯,堆滿了花生米,泡蠶豆、鹹雞蛋、醃黃瓜條等小菜,一瓶小酒喝著……
神聊,解悶,舒心,暢神。
旁邊也有人遠遠瞧著咽口水。
還有人看到有人喝上了小酒後,就扯起嗓子唱將了起來。
一段京劇過去,竟也頗具韻味兒。
高翔是個好客的主兒,還張羅著把那老爺子喊過來喝了一杯。
這種陌生人從一杯酒變成了澡友,也是一種常規操作了。
蘇木一共喝了兩杯,加起來不到半斤酒,就有點頭暈。
期間晃晃悠悠的還去溫水池子裡泡了一會兒,說是解酒呢。
跟‘酒後不洗澡能有效防止心梗’這種說辭,到底哪種更科學,蘇木也不太清楚。
反正沒怎麼在意,那老爺子去泡,拉著蘇木這個年齡最小的,索性也就跟著去了。
一直到華燈初上,才儘興散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