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壁屋傳來了兩聲咳嗽,驚醒了緬懷過去的何雨水。
她邁動兩條疼的顫抖的大長腿,出了屋。
扶著牆一步步挪進了穿堂,咬著牙堅持不跌倒,用最長的毅力和時間,回到了自己的屋。
進門的瞬間,她就忍不住跪了下去。
膝蓋疼了一點點,因為腰部往下的半個身子都快疼麻木了。
如果再算上心傷,那就是整個人都疼麻了。
何雨水幾乎是一邊哭一邊爬回了自己的床。
枕頭捂在腦袋上,哭泣的聲音在房間裡隱隱的響起,縈繞不絕。
……
小張同誌是被連夜送到醫院的。
大夫馬不停蹄的救治傷員,張勇的同事兼師傅第一時間去通知張勇的家屬。
張勇的父母得知消息後,也是慌忙趕了過來。
他的父親還好一些,母親在出門之前就開始哭不停了。
來到醫院,自然是先詢問孩子的病情。
張勇的傷勢不是很嚴重,但嚴重的是生活和子嗣問題等後續。
因為巧遇蘇木被止了血,生命危險是不存在的。
遵醫囑的環節時,張勇的父母都被喊到了辦公室。
大夫為他們描述了病情的詳細狀況,麵對張勇父母的再三懇求,大夫也隻能無奈的搖頭歎息。
獵手一槍爆了鳥頭,但因為火力太猛,連帶著大半個身子都沒了。
傷者被送來,彆說接回去,原材料早就沒了啊,隻能進行除根處理。
在傷口愈合和美觀上,下下功夫。
最後,大夫語重心長的以私人身份叮囑他們二人,如果以後生活上遇到各種不便,又無從著手的話,可以去吉祥胡同那邊打聽打聽。
畢竟當年伺候宮裡的那些人,在吉祥胡同那邊報團取暖的最多。
興許就能多點秘方,或者各方麵的處理經驗呢。
張勇的爸媽隻能認命。
大夫都這麼說了,也是真沒辦法了。
早晨八點多,張勇的現任女朋友,也是張勇媽媽極力推薦的內心最為認可的門當戶對兒媳婦來看望有望獲得立功獎賞的張勇同誌了。
但在得知張勇的病情和傷勢後,立刻找了個借口閃身走人。
這是預料之外的事兒。
張勇爸媽從半夜驚嚇到現在驚魂未定,張勇的婚事壓根就沒在他們的考慮範圍內。
一直在為兒子的傷勢和以後的工作、生活發愁呢。
這個女孩來了又走,突然就提醒了二位。
“這樣不行,以後兒子被人指指點點,搬了家也躲不掉悠悠之口。”
張父還是有些穩重的,看待事情的角度已經到了走一步看三步的層次。
給兒子搬家遮掩身體瑕疵,已經在他心裡醞釀了好幾個小時。
“說什麼也要給他娶個媳婦,哪怕是從鄉下找一個……”
張父喃喃自語,張母則在旁邊沉默。
她剛才還在哭呢,這會兒抽泣著,等倒過氣兒來才開口提醒。
“不是還有那個何雨水嘛,她沒爹沒娘,就一個廢物哥哥,讓她跟大勇扯證。”
“怎麼說人家也是高中生,紡織廠的正式工。”
張勇父親有顧慮。
“我有辦法,給她升職,給她調崗,給她換個好點的院子,獨門獨院的那種……”
張勇母親倒是篤定的很。
以張勇母親對何雨水的了解和過往的打探,是知道何雨水想要擺脫她目前生活的那個四合院的迫切心情的。
這也是張勇母親的底氣所在。
在某些方麵可能會差一些,畢竟女人知道女人,守活寡的滋味雖然張勇媽媽沒有親身經曆過,但作為過來人也能理解。
即便做不到感同身受,也能代入一下體會個七七八八。
可張家也不是平頭老百姓,如果不是兒子張勇出了事兒,張母是絕對不會讓兒子選一個門不當戶不對的沒爹沒娘的丫頭片子的。
而現在呢?
雖然有些方麵受了影響,但物質方麵工作條件方麵,都給何雨水拔高了。
這屬於對等的一次交易。
張勇母親決定跟何雨水好好的談一談。
小姑娘沒有爹娘教育,一個哥哥還是個地痞混不吝,估計不太懂得分析利弊。
“老張,你守著大勇,我去找小何聊聊。”
暫時壓製了兒子受傷的難過後的張勇的慈母媽媽,才是那個號稱鐵娘子的冷麵主任。
她出了醫院先去了紡織廠,得知何雨水請假沒上班,就又直奔四合院。
當小吉普停在四合院門口,張勇媽媽的司機下車去喊人時,恰好與出門的於海棠迎麵而過。
於海棠心情不好,恰好宣傳科同事要喊她去東來順涮鍋子,同事之間互相請客吃飯在這個年代不是常事。
於海棠覺得可能是同事們覺得自己好事將近才會聚一下,而且都說了不用自己請客,再不去也就不太合適。
玉海棠心情不太好,也正想著喝點酒呢。
人在鬱悶和煩躁的時候,或者喜歡紮堆,通過嘈雜的環境改善心情,或者通過酒精去麻痹,去舒緩。
於海棠性格直爽的跟男孩子似的,遇到這樣的事情,選擇跟同事一邊喧鬨一邊喝酒。
她並不知道,這個局其實是許大茂用一張大黑十私下裡搞定的。
三個同事東來順涮一頓用不了這麼多。
可許大茂求人辦事總是要付出些代價的。
而且許大茂早就算過這筆賬了。
前者約了於海棠,後麵立刻告訴李懷德,讓他們在東來順搞一個偶遇。
自己雖然花了十塊錢,可十塊錢解決秦京茹的工作,那也是絕對值得的。
李懷德得到許大茂的消息時,他正跟上海過來的郭德超郭總在喝茶。
“郭總,你的事情我是這麼考慮的,直接去老美那邊有些困難,不如先去南邊迂回一下……”
郭德超眼前一亮:“哦?老弟的意思是跟婁家那般……?”
兩人相視一笑,默契的沒有再繼續往透裡說。
“不過,郭總不妨順便幫我個忙。”
“隻要兄力所能及,老弟但說無妨。”
郭德超大氣的揮手,毫不猶豫。
他現在自身難保,猶豫個屁啊。
要是在這裡多呆一天,說不準身價就縮水一層,這萬一真出去了,瘦的皮包骨頭,就連東山再起的機會也沒了。
“哈哈,好事兒,我不僅送你東風把伱送去南方,還順便送你一場豔遇,如何?”
郭德超微微皺眉,一瞬間就有釋懷,笑著接納:“那敢情好,不知這位姑娘是……”
屋裡,李懷德放下茶杯,湊在郭德超耳邊說了起來。
與此同時。
張勇的媽媽跟何雨水在車內就‘商談’好了。
主要是開的價碼足夠厚。
張勇的媽媽篤定這種物質的誘惑眼前這個窮哈哈丫頭絕對扛不住。
而她不清楚的,則是何雨水之所以答應,是因為半夜的鞭撻,讓她心灰意冷,自暴自棄。
當心底的念想徹底斷裂,嫁不嫁人,嫁給什麼人,對於何雨水此時的心境而言,已經無所謂了。
何況張勇本來就是自己的未婚夫,雖然張勇那邊都不認可,但四合院裡,自己身邊的同事、同學們,都是知道的。
少了男女之事的困擾,嫁給張勇,或許更像是擺脫掣肘的一種方式。
就默默的祝福蘇木哥和於海棠百年好合吧。
何雨水抿著嘴,頭瞥著車窗外不斷倒退的風景,心底的悲傷決堤。
隻是哭了好幾個時辰,現在她感覺已經無淚可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