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的上午總是低氣壓且啞炮滿滿的。
周例會上,秦主任今天請假了,栗清圓給大老板做的書記和翻譯。
會上幾個部門人馬吵得不可開交,他們這個老董事永遠氣定神閒,仿佛就是要他們這樣吵,也隻有吵著咬著,才能有股子戾氣拚著乾活。
都一團和氣的,誰還去開發他們的攀比心。
會都快結束了,一周難得幾次來集團的路董問清圓,“老秦今天做什麼去了?”
“秦主任的丈人摔了一跤,他太太您曉得的,身體也一直不大好,秦主任陪著老丈人去醫院了。”
路董點點頭,跟著操心的口吻,“人上了年紀,最怕兩頭有個不好,一老一小的,都是軟肋。”
栗清圓默默頷首。
路董再問:“老秦今天不回公司了?”
“該是的。”
老頭子朝清圓臉上掠一眼,隨即便發話了,“那麼我晚上的應酬,你就幫老秦頂一下了啊?”
秦主任是路董一路過來幾十年的助手兼親信,他們董辦招的幾位員工,老頭子私下最滿意的也就是栗清圓了,人漂亮,話不多,不越位更不自作聰明。
栗清圓這份主業就是圖清淨、清閒,沒那麼多的應酬,她競業協議之外也是可以兼職她的副業。她是可以今天熬夜加班到淩晨都不喊苦的人,然而,最怕的就是東亞酒桌文化。
秦主任在的時候還好。原本栗清圓就是以前服務過的一個甲方是秦的校友,對方介紹她來這裡工作的。秦主任這個人雖然絮叨了些,但是待手下幾個女員工還是很關照的,他自己也有個十來歲的女兒,老父親將心比心,有時候客戶老油條不規矩,秦主任總能輕鬆把清圓她們摘出去。
今天,栗清圓算是逃不掉躲不開地趕上了。
一想到晚上要去那樣的應酬地,生理期的偏頭痛發作得更厲害了。
*
馮鏡衡十點進公司的。
他到辦公室的時候,二助跟催命似地跟他報告,還有十分鐘,馮總,那頭人已經到齊了。
馮鏡衡一大早就氣不順,眼下,怪這個二助永遠咋咋呼呼的,“到齊關我什麼事,不是十點十分?我準時到有什麼問題?!”
祝希悅委屈巴巴地提醒,“馮董九點四十五就到了……”
“一群傻子。坐著看戲不會,非得一個個都站起來是吧!老頭帶頭內耗,你們就豬吧!”
晚來一會兒的杭天正好聽著老板這一大早上豬馬牛羊的罵罵咧咧,他手裡是早上出門老媽硬塞給他的一杯摻著小米和紅棗的豆漿,解救祝希悅,便問老板,“吃了沒,要不要嘗嘗我媽自己榨的豆漿。”
馮鏡衡手裡拿著個青皮的橘子。他進自己辦公室是找會上要cue到的那份數據變析表,他自己手謄的,沒錄檔。
眼下從保險箱裡取出來了,對杭家土產的豆漿沒興趣,嘴裡附和,“開會。免得你們一個個催命鬼似的。”
杭天順毛捋老板,“我們不催你,待會你家老頭就要上演全武行了。”
“他,他恨不得九點上班你們六點就到呢。你睬他就完蛋了,上什麼班,都去上墳吧!”
噗,祝希悅實在沒忍住,笑了出聲。
馮鏡衡也隨他們,卷著一手數據,喇喇去按電梯上頂樓會議室去了。
十點十分的高管會。馮鏡衡坐下來算是剛剛好。
主席位上的馮釗明,上陣才沒有父子兵。沒等馮鏡衡坐下來,就發表時間觀念論,然後直接點馮鏡衡的名,就是說,一點顏麵都不給,“你沒有資格讓彆人等你,哪怕半分鐘。”
右副手上的某人,一副不高興和你對表,你說是就是罷,接受批評,“是。”
馮釗明如今一月一次的高管會議出席,已經養成了早餐會議的習慣。
這一天,他與會聽會,也順道著請諸位主管吃頓早餐。
與平時的商務茶歇要求不一樣,馮董請的早餐就是實實在在的煙火氣。這也是把高管會定在頂樓他辦公樓層的緣故。
會議室一改平時的死氣沉沉,倒有點幾分茶樓包廂的江湖氣息。
今天大廚準備的是黃魚麵,額外還有一人份的蟹殼黃燒餅。
老規矩,吃完再聊正事。
諸位日常用餐說笑裡,老頭見老二沒動筷子的樣子,“你吃了來的?”
馮鏡衡搖頭,“我昨天才吃了刀魚,今天又是黃魚,沒胃口。”
“我管你吃的什麼魚,你好意思遲到的!”老頭再罵一回。
左手邊的馮紀衡瞥一眼老二,後者不為所動。
兄弟倆昨晚電話裡的那點子不快,心知肚明,現下,馮紀衡也主動示好,“他那是昨晚瘋晚了,從小到大都這樣,雙休天不要人喊,一到上學天準起不來。”
馮鏡衡手裡拋一個青橘玩,不動聲色投一眼老大,隨即,慢怠地笑,“還真不是。我是一早上被虞老板的電話粥給煲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