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的時候, 宋老師依然沒有過來。
不過他打電話向葛主任請假了,病假,說是中午不小心扭到了腰, 疼痛難忍, 要去醫院瞧一瞧, 開點藥。
年紀大了,也容易傷筋動骨的,這可不是小事情。
葛主任自然是痛快準了假, 還對著鐘意他們感慨, 說做老師這一行, 很容易落下職業病;尤其是咽炎, 他辦公室裡如今就常備著胖大海泡水喝。
鐘意想, 那就等過兩天, 宋老師來了學校, 再去見見他。
畢竟師生一場嘛……雖然她已經不太能記得他了。
按照一開始的安排,下午時候,這群人分成三批,去特級教師的課堂上聽一節課。
教師講的很不錯, 學生們配合的也很好;課堂氣氛很活躍,一到回答問題的時候就踴躍舉手, 點到的同學也口齒伶俐——
從小學到現在,鐘意已經經曆過不少次這樣的課。老師們會事先找好同學, 什麼時候舉手, 什麼時候回答問題, 該怎麼回答,都經曆過排練。
隻不過,她以前是排練的那一撥人,現在是旁聽的。
她攤開小本本,邊聽邊記錄。
不得不說,老教師教學多年,經驗豐富,講起課來深入淺出,的確比鐘意更能了解孩子們的心態。
下午的旁聽隻安排了一節課,上完課,葛主任帶領這一行人參觀學校。
“下年就要搬到新校區那邊去了,”葛主任說起話來,毫不避諱,“舊校區確實設施陳舊了些,再加上籌建新校區,上麵撥給的資金有限,隻能先把要緊的建起來。”
鐘意心想,通過昨天那個教師宿舍,就發現你們資金有限了。還聽翠花姐八卦了一下,說隻要遷到新校區,舊校區這塊地就賣出去,將來是要蓋居民樓的。
經過操場的時候,瞧見遠遠的有一簇人,眾星拱月一般,簇擁著前麵的幾個人;隻可惜隔的太遠,瞧不清那人是誰。
“……最近學校也在爭取社會上的一些投資,”葛主任眯著眼睛敲了敲,認出裡麵有他們校長,正中間的男人不認識,“不過結果不是特彆理想。其實想想也沒什麼,畢竟貧困山區裡的一些孩子,更需要幫助。”
是新來的捐贈者吧,他想,要不就是教育局的人。
鐘意收回了視線。
本來以為今天的晚餐一樣,也在教師食堂吃;誰知道昨天帶路的年輕人跑過來和葛主任說了幾句話,葛主任的眼睛瞬間亮了起來。
“老師們,”他激動地說,“今晚上不用吃食堂了,去珍珠酒店;有個捐贈者今天包場,請老師們都過去。”
一言既出,眾人嘩然。
珍珠酒店可以說是梧桐區最好的一家店了,要包場的話……這花費可不低;俊華小學的老師們,加起來得接近三百人,這一頓飯下去——
到底是哪裡的捐贈者,出手這麼大方?
幾個老師討論捐贈者的身份,一個說可能是山溪煤老板,過來捐錢求個吉利;還有個猜可能是中了天價彩票,錢多的燙手,才過來散財……
鐘意就比較淡定了。
管他是誰呢,有好吃的就行,彆委屈了自己的胃。
不過,她沒有忘記給梅蘊和發過去一條短信。
[說出來你可能不信,有個土豪要請整個俊華小學的老師吃飯耶;今天晚上不用吃食堂了,開心。]
“鐘老師!”
剛剛發送出去,有人叫她,鐘意把手機揣回兜裡,站了起來。
會客室內。
桌子上的茶已經涼了,沒有人動過它。
梅蘊和聽校長高談闊論已經超過十分鐘了,這十分鐘,他不僅了解到俊華小學的建校史,還知道了如今為了建設新校區的艱難籌款。
他抬手看了看手表。
校長立刻停止了談話,小心翼翼地問:“梅先生一路趕來,是累了嗎?”
“還好。”
梅蘊和回答的模棱兩可,其實他如今倒不是多麼累,隻是不想再聽校長扯下去。
也不知道她如今在做什麼。
明明隻分開了一天,他卻感覺時間過得是如此緩慢。
梅蘊和把話題拉回來,直切正題:“聽聞貴校和我市東關小學如今有交流活動?”
校長直愣愣地點頭:“對……不知道梅先生?”
哦呦,梅先生連這麼點小事都知道。
校長不懂梅蘊和的意思。
說來也奇怪哦,梅先生是陸林市人,怎麼好端端的突然跑到霞照市來捐贈圖書館?難道是本市的學校不夠他捐的了麼?
梅蘊和的手機在這個時候震動了一下。
他眉頭一動,拿出手機。
校長驚訝地發現,剛才還不苟言笑的梅先生,在垂眼看到屏幕的時候,抿著唇笑了起來。
那種感覺,怎麼說呢——
就像高山頂上的皚皚白雪,忽然映上了璀璨陽光;那些塵封的冰冷一掃而儘,留下的全是滿滿的溫柔和煦。
這種笑容似曾相識,校長曾在自己兒子的臉上見過,當時他就覺著有鬼,然後順藤摸瓜找到了兒子早戀的證據,把兒子的初戀幼芽一把掐死。
咳咳咳,扯遠了。
梅蘊和不疾不徐地問:“李校長,那些老師們如今還在學校嗎?”
校長說了聲是。
梅蘊和站起來,長腿一邁:“我去看一看。”
“……呃啊?”
校長有點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