呦,還挺不好糊弄。
梅蘊和想了想,給自己捏出來個身份:“我是你表舅舅的兒子,你得叫我一聲哥哥。”
“哥哥?”
小家夥小聲重複了一遍,看著他,搖搖頭:“我沒見過你。”
騙小孩子是種技術活,梅蘊和沒乾過這種事情,沉思片刻,他開口:“因為我們家離的遠啊,你小時候我還抱過你呢。”
他的手在空中虛虛一比劃:“那個時候,你才這麼大。”
小姑娘怔怔地看著他。
梅蘊和心想,這是信了,還是不信呢?
“不對!”
她一雙手搭上他的手腕,用力往中間扯了扯,無比認真地開口:“我小時候應該是這麼大,傻哥哥。”
他撐著把傘,和這個傻乎乎的小姑娘聊了許久。
梅蘊和騙她,說自己之所以不和家人聯係,是在做一項很偉大的秘密任務;他現在不能告訴她真實姓名,讓小姑娘叫他“葫蘆哥哥”。
而小姑娘也鄭重其事地向魔卡少女發誓,絕對不會告訴家裡人他的事情。
梅蘊和從她的小書包上,看到了她的真正姓名,鐘意,挺簡單的一個名字。
正聊的開心,鐘意忽然瞧見遠方有個車過來,拉了拉梅蘊和的手:“我爸爸來了,你要不要藏起來?”
梅蘊和摸摸她的頭發,笑著說:“小家夥,下次見。”
鐘意還有些舍不得他,問:“下次是什麼時候啊?”
“等我執行完這個小任務吧,”梅蘊和說,“你喜歡糖嗎?”
鐘意點點頭。
“那我下次給你帶糖吃。”
從那天開始,梅蘊和出門的時候,都會帶些糖。
酸奶味棒棒糖,草莓味軟糖,榛果巧克力,有時候還會惡趣味地帶上榴蓮糖。
但是連著一個周,梅蘊和都沒有再見到那個小姑娘。
少年宮也再沒有活動,少兒藝術中心門口也沒有那個小團子。
漸漸的,梅蘊和也快要忘掉這個小家夥了。
第三次見到她,是東關小學門口。
梅蘊和下午上完課,預備著去那邊買糖炒栗子——東關小學那邊有家賣栗子的,挺好吃。
正好趕到小學生放課,賣糖炒栗子的攤子前圍了不少人,梅蘊和站定望了望,算算時間,等買完之後再回去,晚自習估計會遲到。
梅蘊和轉身欲走,瞧見了那個白團子一樣的小姑娘,穿著條粉色的裙子,雙馬尾。
梅蘊和抬腳走過去。
小姑娘低頭走著路,也不知道在想什麼;路邊有塊石頭,她徑直抬腳,險些被絆倒——
梅蘊和及時扶住了她。
冷不丁被人抓住,她也不叫,茫然地抬頭看了看梅蘊和,驚喜地叫:“葫蘆哥哥!”
這邊人有點多,她人小,走不快,梅蘊和乾脆把她抱起來,問她:“你家裡人都在哪等你啊?我送你過去。”
鐘意說:“我媽媽說,我應該學會自立,該學會自己一個人上下課。”
梅蘊和一愣。
這家父母的心也忒大了點吧?
這麼小的小姑娘,竟然讓她一個人回家?
看來他們對陸林市的治安很放心啊。
梅蘊和說:“那你自己坐公交?”
鐘意點點頭,小大人一樣回答:“坐六路,到蟬花居下。”
蟬花居,正好和陸林一中相反的方向。
“我送你過去。”
到了公交站,梅蘊和才把她放下來——小家夥一點兒也不重,小胳膊小腿的,腦袋也不夠靈光。
6路公交基本十分鐘一趟,梅蘊和還沒來得及把糖果給她,車就過來了。
她個子太矮,連投幣都得踮個腳。
梅蘊和摸了摸口袋,今天帶的糖是檸檬味的,還有兩塊花生糖,外麵裹著巧克力。
他遞給鐘意,鐘意好奇地捏著糖,聲音小小:“謝謝葫蘆哥哥。”
“不喜歡吃糖?”
鐘意搖搖頭:“喜歡。”
她有些不好意思,指指自己的牙,對著梅蘊和說:“我正在換牙,媽媽說這時候吃糖太多,蟲子會吃光我的新牙,我就沒有牙了。”
難怪,捏著糖,那麼猶豫。
梅蘊和失笑:“偶爾吃一塊沒關係的,回去刷刷牙,媽媽不會知道的。”
“可是蟲子會知道。”
鐘意抿著唇,認真地又重複了一遍:“它們知道我吃了糖,會跑到我嘴裡的。”
嘖,還挺倔強。
梅蘊和伸手,蓋住她的眼睛,哄:“你現在吃,我幫你看住蟲子,如果過來,我就趕走它們。”
手指剛蓋到她眼睛上,鐘意就飛快地剝掉糖紙,丟進了嘴中。
她吃的很快,好在這是軟糖,嚼了嚼,吞下去,這才怯生生地問:“有蟲子過來嗎?”
梅蘊和鬆開手:“沒有。”
話音剛落,小姑娘明顯鬆了口氣。
她小大人一樣,伸手撫著胸口:“嚇死我了。”
梅蘊和送小姑娘下了車,目送她蹦蹦跳跳回了家,這才折身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