律風也在無人打擾的情況下,集中精神,迅速了解了烏雀山大橋每個方案的優劣和架橋點。
但是第五個方案的資料裡,律風發現了幾張與方案格格不入的手繪設計圖。
如果不是它們被好好的裝訂在了檔案裡,律風都要懷疑,這幾張紙是哪位開會走神的設計師,隨手在草稿紙上,用橫線豎線曲線,畫出的一個齜牙咧嘴笑臉了。
“鐘珂,這是什麼?誰畫的?”
律風抬起頭來,揚了揚手上的資料,求助忙碌的鐘老師。
鐘珂走過來,見到這幾張設計圖,神情變得茫然。
“啊,這個啊……”
她仔細端詳著設計圖,驚訝的說:“我也不是很清楚這個草圖是誰畫的,我去年接手整理烏雀山項目資料的時候,這幾張圖就已經裝訂在第五個方案後麵了。”
第五個方案是橫跨烏雀山的上承式拱橋設計,直直的跨越峽穀,造型格外簡單。
可律風發現的設計草圖,橋麵筆直,梁部曲線下凸,完全是另外一種橋梁結構。
鐘珂指著橋梁向下凸出的立柱,說道:“你看,這個草圖畫的是懸帶橋吧?懸帶橋這種已經被淘汰了的橋種,不可能建在烏雀山上的。”
“懸帶橋?”律風難得露出困惑,盯著那幾張草圖問道,“這也是一種橋梁結構嗎?”
他一問,鐘珂眼睛都亮了。
前天她聽到律風說自己是建築設計專業,不是道橋專業就覺得不可思議。
因為懸索橋、斜拉橋、連續梁橋、拱橋,律風說得頭頭是道,還能列舉出知名橋梁進行對比分析。
比專業還專業。
非科班的設計師都這麼厲害,她一個A大道橋研究生簡直無地自容。
她想不到,居然還有律工不懂的知識盲區!
科班生的優越感油然而生。
鐘珂精神奕奕的說:“你不知道懸帶橋?我跟你說!”
懸帶橋作為一種獨特的橋種,全世界都沒有幾座。
國內唯一一座淘金橋,建成不到三十年,就因為年久失修倒塌了,完全不符合橋梁設計使用年限100年至120年的標準,所以國院的橋梁論文裡,也沒有提到過這樣冷僻的橋型。
因此,律風也沒有研究它的機會。
但是,道橋專業學生可太熟悉這種橋了。
老師最愛用淘金橋舉例,講述懸帶橋的奇特與工程師的優秀,希望學生們能夠借此懂得,敢想敢做敢設計,才是橋梁設計師該有的魄力。
鐘珂模仿著老師的語氣,對淘金橋侃侃而談,律風專心補課。
於是,當那些不需要趕工項目的設計師,晃晃悠悠走出電梯間,立刻見到敞開的辦公室大門裡,端坐著傳說中昨天加班的律風。
昨天加班的人,來得比他們上班的還早。
而且,昨日重現,往事再來。
鐘珂居然又在跟律風談什麼省材省料,什麼施工方便,什麼國際先進水平,簡直是不可思議。
這會不需要錢旭陽來問好,他們都不由自主地靠過去,聽一聽,烏雀山大橋是不是有什麼新進展了!
“聊什麼啊?哦,懸帶橋啊,律工你沒聽說過?”
“這個橋厲害啊,之前在網上火得不得了,我們都專門去看過。”
“我讀過自錨上承式懸帶橋的論文,裡麵有些理念現在看來已經過時了,但是在那個年代,有這種想法和嘗試的勇氣真的不得了。當年的工程師都是自學成才,還能把橋給建成了,確實了不起。”
鐘珂最擔心的事情還是發生了。
這群人好奇的湊過來,又開始聊天。
話題從烏雀山大橋方案,走向了網紅橋麵與工程師八卦了。
“行了,都幾點了,還不去上班!”
鐘珂重新開始趕人,準備還律風一片清淨。
然而,律風拿起手上資料,問道:“等等,我請想問一下,你們知不知道這幾張草圖是誰畫的?”
熱衷閒聊的設計師,不少人都參與過烏雀山大橋這個項目。
他們湊過來看手上的草圖,一張一張地翻過去。
這些手繪設計圖他們確實在資料裡見過,曾經還嘻嘻哈哈調侃了一番,怎麼有個懸帶橋。
但是,畫設計圖的是誰,他們竟然一點印象都沒有。
“老周你見過嗎?”
“沒有,這是第五個方案吧,這不是謝宇你們參與的方案嗎?”
叫謝宇的設計師,年紀看起來四五十歲,比其他人都要蒼老一些。
他剛才還笑嘻嘻的聊懸帶橋,此時卻神情嚴肅地翻看這幾張手繪設計圖。
律風見他的表情,看得出他知道什麼。
可是,等謝宇翻完圖,他遲疑的說道:“這個……還是問吳院最清楚吧。”
他的語調低沉,似乎這幾張圖牽涉了什麼諱莫如深的內幕。
律風還沒開口追問,身邊的同事熱情地煽風點火。
“怎麼又要問吳院啊,謝宇,有什麼不能說的?”
“對,你既然知道是誰畫的,就直說唄。搞不好律工去跟對方溝通溝通,就出新方案了!”
他們打著律風的旗號,想聽內幕的心情呼之欲出。
明明是自己想知道,搞得好像是為國為民為大義,一點兒也不八卦。
然而,謝宇表情為難,笑得勉強。
他看向律風,說:“這幾張圖純粹是因為方案三、方案四受到地震影響,設計師隨便畫來開拓思路的。烏雀山建不了懸帶橋,所以我們後續才沒有更進一步的研究。你知道是誰畫的,也沒什麼用。”
作者有話要說: 直接快進到全國包郵,雖遠必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