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五一簡單一句“不適合”,包含了地質勘測大量的測量分析。
律風在院裡查看的最新資料裡,擁有詳細的數據模型。
強行架橋完成任務絕無問題,但是裂隙、危岩嚴重影響橋梁的使用壽命。
烏雀山大橋項目遲遲沒有開工,甚至擱置了起來,清晰的表明了工程師們對這座大橋的態度。
他們不想敷衍了事,而是想建造出符合100年到120年使用標準、對得起國家名號的合格橋梁。
也許是體會過攀登高山的辛苦,此時他們平地踩著坑坑窪窪的碎石河灘,都悠閒愜意得像在遊玩。
喜歡抱怨的錢旭陽,嘻嘻哈哈跟鐘珂在後麵聊天。
周五一有一搭沒一搭的跟他們搭話,氣氛難得和諧,律風卻格外沉默。
走過了四個方案地點,他完全了解了烏雀山的狀況。
方案一屬於挑戰極限式選址,高度超過600米,必須建設盤山公路,可優勢在於兩岸岩體夯實,一旦建成,就能成為進藏最快高速路線上的橋梁。
方案二則是方案一的備選,在接近的地方挑出了較低的山峰,繞了一些遠路,然而,它的高低落差接近400米,仍是不小的建設挑戰。
方案三、方案四屬於常規模式選址,橋梁橫跨淺灘,十幾公裡外就是高速,稍稍繞道就能橫穿烏雀山峽穀,雖然不是進藏最短距離,但是安全平穩、適合架橋。
可惜,兩年前出現的地震斷層帶,成為了這兩個方案真正的技術難題。
“小風,乾嘛愁眉苦臉。”
律風聞聲轉頭,眉峰帶著散不去的深痕。
他見到殷以喬溫柔神情,不禁勾起一絲自嘲的笑意。
他說:“因為,我來之前以為,實地看看烏雀山大橋的選址方案,一定會有新的想法。現在看來,是我太天真了。”
天真的以為,自己沒辦法通過資料給出的數據解決問題,僅僅是缺乏實地勘察。
等到他實地勘察了,才發現——
經驗豐富的橋梁工程師們無法攻克的難題,他一個半路轉行的門外漢,恐怕得多花上幾年時間,才能有想象中的進展。
殷以喬對烏雀山大橋項目並不了然,這兩天聽了他們聊了不少內容。
他說:“不是還有一個建橋的地方嗎?看完再失望也不遲。”
律風歎息一聲,“方案五……更不可能建成大橋了。”
方案五的地點,比前麵任何一個方案,都要偏遠。
它繞行山脈接近兩百六十公裡,在那裡建橋,僅僅縮短了藏區到內地半小時的時間,說不上什麼最佳建橋地點。
自從地震之後,建設集團依照方案五的規劃,又繞行了幾十公裡,以最少的成本,重新建出了新的高速通道。
兩年時間,那條新高速已經成為往來藏區的司機,慣常選擇的通路。
但是,並沒有真正縮短什麼距離。
烏雀山,仍舊需要一座橫貫兩岸的橋梁。
他們不用耗費多少體力,開著車,順著寬敞平坦的高速路,很快就到達了烏雀山大橋方案五的選址。
平緩坦蕩的矮峰,簡便易行的道路。
隻要橋梁分院願意,不出半年,這裡就能架起一座名為烏雀山的大橋,毫無技術難度,立刻完成任務。
“你看。”律風歎息一聲,“高速路離得這麼近,在這裡建橋有什麼意義。”
那些文件資料裡寫的距離,終於在他眼前有了實體。
他們站在矮矮的山坡,視線稍瞥,都能見到盤山高速繞著峻嶺蜿蜒,如同人造的河流,彙聚到自然的山川。
近在咫尺的高速,完全可以自由通行。
再在旁邊建設一座橋梁,再縮短個十幾分鐘的行程,對烏雀山來說,才是真的可有可無的設計。
即使這次的實地勘察將要宣布無功而返。
律風依然認真的拍攝,準備作為參考資料,待會設計院繼續研究。
山坡插的小紅旗迎風招展,在翠綠山脈和綿延公路襯托下,成為了最佳取景地點。
律風往後退了幾步,拍下來的畫麵,剛好裝進了殷以喬恣意閒散的身影。
鏡頭裡的殷以喬,正拿著筆,專心致誌地描繪眼前的景色。
他身材頎長,隨性站立的姿勢透著愜意,好像正在享受筆繪山河帶來的暢快。
律風本該因為沒有收獲感到焦躁、煩惱,卻因為他垂眸專注的模樣,變得寧靜平和。
他隨地坐下,屈起膝蓋。
正打算學著師兄,好好畫一畫祖國大好河山,眼前忽然遞過來一張素描。
“你看,像不像?”
殷以喬笑著給他看自己速寫成果——
速寫本上簡單勾勒出雄渾山體,盤旋纏繞之上的,不再是高速公路,而是一條氣勢雄渾的巨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