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菲建築交流會, 不是翁承先一個人得到的消息。
當天下午,國院就召開了緊急會議,共同研究這項經過特殊批示的任務。
菲律賓重建城市項目涉及近十個受損城市, 按照菲方活動跡象, 已經確定了這個項目由美國建築集團承接。
他們要討論的,則是中菲建築交流會背後, 隱隱透露出來的“複蘇計劃”。
菲律賓“複蘇計劃”,以大麵積振興國民經濟為核心,全國範圍開展基礎建設。
幾乎效仿中國一般, 想要通過總統直接領導, 確定菲境內三大島組未來二十年建設方案, 並且儘可能的,在海洋割裂開的三大島上尋找適合的架橋、埋隧區域, 將整個國家連成一體。
宏偉的複蘇計劃,隻需要看一眼菲律賓散落在海洋上的地形, 就能知道它有多麼冒險。
可對於中國來說, 菲律賓的每一次冒險,都像是新的機遇。
“這個項目還沒有公開競標,但是在一建落選重建城市項目之後,菲方談過複蘇計劃的框架, 並且極力邀請我們派出南海隧道項目組工程師、設計師參加。”
李院的話, 無異於在說菲律賓希望中國拿下連通三大島組的複蘇計劃。
至少在基礎建設這一方麵,有不少人支持著中國的競標。
重建城市落選背後的利益糾葛, 國家設計院無從得知。
他們隻知道手上的代表團名單,涉及了橋梁、隧道、公路、高鐵、地鐵方麵,近三十位專家。
其中,就有律風的名字。
這不是國院討論出來的名單, 更不是律風的毛遂自薦。
當保密文件遞交到國院的時候,內容反複提及了南海隧道跨海大橋,而批示的意思也足夠明顯——
務必要通過中菲建築交流會,帶回有利於競標複蘇計劃的消息。
美國介入菲律賓,給中國的未來援建、合作造成了重大影響。
如果美國借助著這次重建城市項目,重新控製菲律賓,將會對中國國際戰略埋下嚴重隱患。
這不僅僅是基礎建設的問題、經濟的問題,更是政治和戰略決策的問題。
中國陸陸續續援助菲律賓軍火、基建,就是為了自己所處的南海以南,不會變為美軍的駐地。
大的形勢格外嚴峻。
小的建設勢在必行。
國家設計院眾多院長,完全沒有任何推辭和開脫,接下了自己院裡負責的工作傳達、人員談話工作。
連吳贏啟這麼一位決心堅定的人,都沒有像拒絕寶島一樣,拒絕中菲建築交流會。
畢竟,交流會而已。
律風跟著團隊前往菲律賓,最多一周就能回來,當作出國考察風土人情了。
吳贏啟的態度輕鬆,跟律風談話過程也格外輕鬆。
因為翁總工提前打過電話,律風聽完吳贏啟的工作安排,沒有感到特彆驚訝。
隻是有些……擔心。
擔心師兄覺得自己食言而肥、言而無信,是個嘴上說著“我才不去菲律賓”,結果轉頭就跑菲律賓開會的大騙子!
騙子的心情格外忐忑。
即使他沒有在吳院麵前表現出來,出發前的情緒都顯得低沉。
哪怕是易興邦興高采烈給他發消息,律風都沒辦法跟這位重回總工之位的同事感同身受。
“瀑帕大橋這次經過了美式導彈的考驗,肯定驗收沒有問題!”
“我們項目組已經拿回了橋梁資料!等瀑帕大橋結束,馬上就能繼續庫坎大橋的建設工程。”
“可惜飛哥去不了。律工,你們交流會結束有空的話,我帶你們逛瀑帕大橋!”
平時語言平鋪直敘,句號都懶得打的易興邦,此時頻繁感歎號。
律風能夠從字裡行間感受到他的開心。
心裡隻有橋的家夥,哪怕這橋建在菲律賓,都能叫他興奮不已。
“好。”律風收拾心情,回複道,“我們都去看看你們造的橋。”
這邊跟小夥伴約好了菲律賓大橋遊,這邊國院放了律風假,讓他準備好東西跟代表團彙合。
然而,臨近出發前兩天,律風還是沒有跟殷以喬開口。
跨海大橋項目完成後,殷以喬在立安港的綜合旅遊區工程,終於恢複了一位建築師該有的悠閒。
建造前監工、定時檢查,有耐心負責的餘工在場,殷以喬半個月去一次就行。
於是,律風在國院朝九晚五,殷以喬在工作室裡畫畫。
那幅擱置許久的《山水逍遙》,乾涸的畫布總算鋪上了新的痕跡,以完美的模樣掛在了他們家的客廳。
青色山水,銀白湖麵。
律風每次回家,見到殷以喬親手繪製的巨幅油畫,焦慮的思緒都會被慢慢撫平,顯露不出半點兒煩惱來。
他假裝無事發生,思考怎麼不著痕跡地提起菲律賓,探探師兄口風。
誰知道吃晚飯的時候,殷以喬卻問:“易工是不是要去菲律賓了?”
畢竟菲律賓停戰,新聞都在播出援菲項目即將重啟的消息,殷以喬會問並不奇怪。
律風斟字酌句,“對,畢竟停戰了,好幾個項目中斷這麼久,拖下去對中國和菲律賓都沒好處,過兩天他就走了。”
“那你去嗎?”殷以喬又問。
律風愣在當場,心中思緒百轉。
就這麼兩三秒的空隙,殷以喬無奈搖了搖頭,肯定道:“果然你要去。”
律風眉頭都皺起來了,“你怎麼知道的?”
新聞播報裡絕對隻會提及援菲項目重啟,不可能說出中菲建築交流會的消息。
因為,這是保密的邀請會,隻有他們到達菲律賓,正式展開交流,新聞上才會出現代表團具體成員的信息。
然而,殷以喬猜透律風,早就不用靠新聞了。
“你晚上說夢話。”
律風:?
“說你對不起我,很難過。”
律風:??
“而且你發誓,這次去菲律賓回來後,這輩子都不離開我了。”
律風:!!!
殷以喬三連擊,說得律風目瞪口呆。
他捧著湯碗,後背到脖頸燒得通紅,幾次張口想解釋,卻被心裡的呼嘯劇烈震顫得說不出話來!
——我怎麼會說夢話!
——還把要去菲律賓的秘密給說了!
律風表情不亞於泄露國家機密一樣難以置信。
殷以喬勾起一絲笑意,夾雜著不為人知的惡趣味。
“騙你的。”
他說了實話,“是瞿工給我打電話,打聽你的情況。說你在項目組怎麼聊天也不說私人事情。家裡什麼情況他完全不清楚,每次讓填緊急聯係人又留的我,所以特地感慨了一下,你去菲律賓開會,家裡會不會有人擔心。”
在同事眼裡孤家寡人的律風,除了工作讓人敬佩,私人生活完全成謎。
他始終一個人撲在工作上,沒有什麼溫香軟玉、紅袖添香,隻有最開始麵試時流傳了多年的誓言。
堅定不移地踐行著他不結婚、不缺錢的承諾。
這麼一個像風一樣,國家哪裡需要就飄到哪裡的家夥,根本不是應該被他困住的人。
殷以喬一旦想通,就格外寬容。
“你想去就去,就當旅遊了。”
“但是,你出了事必須告訴我,不準跟上次發燒一樣,還要我去問彆人。”
殷以喬大公無私,律風倒是為自己這幾天的掙紮糾結羞愧。
他將晚飯的熱湯一飲而儘,“不會了。以後我有事,第一個告訴你。”
逃避才是真正的軟弱,他必須得變得更堅強才行。
中國代表團,帶著任務前往菲律賓,進行建築交流。
約馬爾知道這個消息時,心裡滿是傲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