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椿韓柏剛被韓宏慶指著鼻子訓斥,對堂兄沒什麼好臉色,理都沒理,一扭屁股回屋去了。
韓鬆朝收拾書本的韓榆招手:“走吧。”
韓榆三兩下把書本塞進小布袋,挎在肩頭,小跑著跟上。
又是新的一天,等待他們的將是新的挑戰。
學習一整天,傍晚回到家,已然不見雙胞胎的身影。
韓榆頓覺空氣都變得清新,跑去灶房同正在準備晚飯的韓鬆小聲叭叭。
韓鬆在處理豇豆,今晚就吃這個。
聞言斜睨了韓榆一眼,淡聲道:“讀書之人,不該背後道人是非。”
韓榆搬來小板凳,哼哧哼哧爬上去,幫二哥一起掐豇豆。
掐去豇豆尖尖,他小聲說:“那我當麵說?”
韓鬆:“......強詞奪理。”
然後撿起韓榆掐過的豇豆,又掐去一部分:“這頭被蟲鑽過了,沒看見嗎?”
韓榆挨近去看,喃喃自語:“還真沒注意。”
韓鬆把豇豆放進竹篾編成的簸箕裡,繼續處理下一個。
燭火昏黃,照得兩人的影子輕曳。
一高一矮,相得益彰。
-
時光飛逝,這是韓榆來私塾的第三十八天。
再有兩天,就是一月一度的考核日。
緊張的氣氛悄然蔓延至整個私塾,韓榆所經之處,總能見到手捧書本的同窗。
這讓成竹在胸的韓榆也跟著提起心臟。
“雖然先生在課上說的那些我都能理解,大多能融會貫通,但緊張是在所難免。”
尤其是清早來到私塾,自以為來得夠早,卻發現不止一人在他之前來到課室,正埋頭苦學。
這讓韓榆覺得,考核尚未開始,他就落後旁人一步。
“榆哥兒何必妄自菲薄,你若不能合格,那咱們都不能了。”沈華燦笑道。
正值午時,解決午飯的時候。
三人尋了個僻靜的角落,坐在一起解決午飯。
家境不同,午飯的質量也各有差異,其中以韓榆尤甚。
每當韓榆午飯時掏出餅子準備開吃,另兩位從不會麵露異色,反而以各種借口給他塞好吃的。
比如現在。
席樂安夾著一塊肥瘦相間的豬肉,往韓榆嘴邊遞。
手腕顫巍巍,糖醋肉也跟著顫巍巍。
香氣撲鼻,教人垂涎三尺。
時隔一月,韓榆早能麵不改色地應對小夥伴的投喂。
瞧了眼席樂安碗裡滿滿當當的糖醋肉,韓榆也不客氣,張大嘴一口咬住。
酸甜適宜,滿口留香。
糖醋肉咽下肚裡,韓榆方才開口:“不瞞你們說,我想升班。”
席樂安:“啊?”
沈華燦:“升班?”
兩張不同的臉上,是同樣的訝異。
就著口腔中殘餘的肉香,韓榆幾口吃完餅子,見四下無人,遂低聲道:“先生有說過如何升班,若這回得不到‘優秀’榮譽,那就隻能等六月的升班考試。”
按理說,五次“優秀”榮譽,再怎麼也得等到七月底才能集齊。
升班考試遠比這輕鬆許多。
可韓榆不滿足。
他想讓自己的履曆更加光鮮。
尤其是,有韓鬆珠玉在前,他這個堂弟不可顯得太平庸。
韓榆可是立誌要向韓鬆看齊的男人。
席樂安咬了下筷子,沉浸在懷疑人生中:“那如果榆哥兒去了丙班,豈不是留我跟燦哥兒在丁班無依無靠?”
韓榆忍不住捂臉。
無依無靠是什麼鬼?
左右各看一眼小夥伴,韓榆心神一動:“不如你們倆和我一起衝丙班?”
沈華燦有些意動,不過幾息就下了決定:“倒也不是不行。”
在哪裡都是學,競爭越大,才越有衝勁。
少數服從多數,原本席樂安處於舉棋不定的狀態,一聽沈華燦也加入到升班陣營當中,立馬表示也要參與進來。
於是,在這樣一個陽光明媚的午後,三人定下了升班計劃。
回去的路上,沈華燦忽然想起一件事:“安哥兒,你回去還要習武,可熬得住?”
席樂安不假思索:“習武又何妨,可攔不住我和你們一道升班。”
沒錯,靦腆的含羞草最近開始習武了。
自從被韓榆開解過,席樂安一心變強。
不僅將家住附近的熊孩子的所作所為告訴了爹娘,氣得席屠子打上門去,還在半個月前纏著席屠子要習武。
幼子是老父親的心肝肝,席樂安的要求,席屠子自是滿口答應。
恰好縣裡的鏢局有位鏢師上了年紀無法再走鏢,席屠子就把他請來,教自家的幾個小子習武。
不過半月,席樂安逢人就害羞的性子改了不少。
雖然還有些怯場,至少不會往韓榆身後躲了。
課堂上,也能流暢自然地回答羅先生的問題。
另一方麵,沈華燦的身體也逐漸痊愈,不再像初始那般,不時劇烈咳嗽,小臉慘白毫無血色。
這些都是好的轉變,韓榆非常欣慰,決定獎勵他們一番。
“昨日二哥為我出了幾道題,好東西要一起分享,你們都拿回去做一遍,回頭再讓二哥幫忙批閱,或者咱們互批也行。”
剛剛定下升班計劃,大家正處於熱血沸騰的時候,二話不說便同意了。
沈華燦拎著家中仆人送來的輕便食盒,語氣溫和:“我這裡還有幾塊鬆子餅,不如咱們先嘗了,然後再寫?”
韓榆沒吃過鬆子餅,席樂安亦是。
兩相對視,異口同聲:“好!”
......
一盞茶後,三小隻在丁班的窗戶下排排坐,手裡捏著幼兒巴掌大小的鬆子餅,眼睛亮晶晶。
同時低頭,抬手。
再同時咬上鬆子餅。
白色的糕點口感暄軟,每嚼一下都能感覺到鬆子仁的存在。
咯吱咯吱,鬆脆油潤。
穿書兩個多月,韓榆吃過最好吃的東西,就是蒸雞蛋和他娘做的鹵豬下水。
韓榆抬起手,湊近鬆子餅細細打量,滿口驚異:“好吃耶~”
沈華燦正要說敞開肚皮吃,食盒裡還有,就被旁邊劈過來的聲音搶了先:“嗤,一群土包子。”
三人不約而同抬頭,發現不遠處站著個十來歲的少年人。
身著淺藍書生袍,頭戴銀冠,瞧著麵生。
那人揚著下巴,神情倨傲:“一塊破點心,作何一驚一乍?”
韓榆蹙眉,反唇相譏:“我們說話,你作何插嘴?”
那人一噎,甩袖道:“說你們是土包子還不信,怎麼現在什麼人都能進私塾來了?”
韓榆懷疑這人腦子不好,故意找存在感,拉上小夥伴就要走。
那人見狀,反倒不依不饒起來:“我跟你們說話呢,你們怎的走了?真沒教養!”
已經有人注意到這邊的動靜,低聲議論。
韓榆眉心狂跳,眸色微涼:“教養是留給有教養的人的,我們三個在這處吃糕點,是你無端嗤笑在先,嘲諷我們是土包子在後,現下沒教養的反倒成了我們?”
韓榆直視著比自己高了一頭的人,發出同款嗤笑:“真是好沒道理。”
那人也沒想到,不過隨口一說,就被韓榆懟得說不出話。
“你!”他指著韓榆,氣急之下衝上來,“我好歹也是你們的師兄,你竟敢這樣無禮?先生不在,我這個師兄就替他好好教訓你們!”
韓榆見他上前,作勢要打人,想也不想就要關門。
餘光忽然瞥見一行人由遠及近,韓榆手腕一轉,把席樂安沈華燦推進課室,一矮身避開來勢洶洶的巴掌,一溜煙朝來人奔去。
“先生,此人在私塾欺淩同窗!”
韓榆奔到羅先生麵前,劈裡啪啦一頓叭叭:“......他見我們不是任他揉搓的軟柿子,一怒之下就要打人,幸虧我跑得快,否則就要遭他毒手了。”
說著,緊緊攥住羅先生的衣袖:“先生救我!”
立於羅先生身側,神情恭謹的少年人眼眸微眯,掩在袖中的手指摩挲兩下。
羅先生聽完韓榆的敘述,待看清惹事之人的臉,登時勃然大怒:“黃睿,又是你!”
此時的黃睿哪還有在韓榆麵前的囂張,垂頭耷腦的,就差把臉埋到胸口。
“臨近考核,你不學習也就罷了,為何還要惹是生非,欺淩同窗?”
“黃睿你可彆忘了,你已有三次不合格,再有一次,你直接回家去吧。”
“為師已經不止一次撞見你欺負同窗,為此你也挨了不少戒尺,當真是不知悔改!”
羅先生冷聲道:“你現在就給我跪到孔夫子畫像前,好好反省一下。”
“等為師忙完手頭的事,定少不了你一頓戒尺!”
黃睿臉色大變,疊聲討饒認錯。
羅先生鐵了心要教訓黃睿,點了身後的兩個學生,直接將他押去了書房跪著。
隨後又好生安撫了韓榆,向他承諾,明日會讓黃睿向他道歉,這才帶著學生離開。
等韓榆回到課室,兩個小夥伴看他的眼神充滿了崇拜。
沈華燦:“榆哥兒你剛才好勇敢!”
席樂安:“我決定了,我要好好習武,早晚要把那個黃睿打得屁滾尿流!”
韓榆被誇得不好意思,都想拉著他們說一說當年他殺喪屍的神勇。
不過好漢不提當年勇,隻一擺手說:“那人氣勢洶洶,我又瞧見羅先生過來,隻好找他撐腰了。”
“哦對了。”沈華燦突然一拍手,“剛才站在先生旁邊的,是韓二哥吧?”
韓榆自然也注意到了,隻是忙著為自己討個公道,又不想當著先生的麵攀關係,就沒跟韓鬆多作交流。
“是我二哥。”
沈華燦溫聲道:“你二哥對你可真好,我可注意到了,他看黃睿的眼神冷冰冰的,就差上去打人了。”
韓榆怔了下:“我還真沒注意。”
席樂安表示他也看到了。
霎時間,韓榆仿佛三伏天喝冰水,嘴角幾乎飛到天上。
等到傍晚放課,兄弟二人出了私塾,還沒來得及核實沈華燦那番話的真實性,韓鬆就先開口了。
“黃睿是三嬸的侄子。”
韓榆:“???”
很好,這梁子結定了。
韓鬆又說:“先生打了黃睿二十戒尺,又罰他抄《左傳》。”
已知,《左傳》有十幾萬字。
很好,通體舒暢了。
韓榆戳了他二哥一下,同他說了沈華燦的形容。
韓鬆眉頭一擰,口吻生硬:“沒有,你看錯了。”
隨後加快腳步,把韓榆甩開。
身後傳來韓榆幽幽的聲音:“二哥,你同手同腳了。”
韓鬆:“......”,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