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維斯的眼睛看起來很漂亮, 總是能夠讓人聯想到晶瑩剔透的碧綠寶石,璀璨奪目。
尤其是當他目不轉睛地注視著某個人的時候,更像是含著深切情意似的, 眸中流光溢彩。
此時此刻,赫維斯正緊緊地盯著鬱染。他的視線如同一條五彩斑斕的豔麗毒蛇,吐著猩紅的信子,細長的蛇尾將少女纏得喘不過氣來。
鬱染幾乎是下意識向後退了一步。而沈遇安則是不動聲色地扶住了她的臂膀, 讓她有所倚靠。
“赫維斯。”陸星焰上前一步, 擋在了少女的身前,“你什麼意思?”他的臉色很冷。
赫維斯對此置若罔聞。他隻是繼續微笑著,看向了鬱染。
“鬱小姐。”他不緊不慢地再次重複了一遍自己的問題,“你覺得呢?”
“我……”鬱染咬著唇, “我覺得……”
濃鬱的血腥味充斥在鼻尖, 熏得人頭暈眼花。少女臉色煞白,眸光顫抖。
她的視線越過赫維斯,落在了男人的身後。她看見了更多難以言喻的屍體——各種各樣離奇又可怖的淒慘死狀,看得人膽戰心驚。
“啊。”見少女遲遲不肯回答, 赫維斯像是忽然間想起了什麼事情似的,他從容不迫地解釋道, “我猜……鬱小姐是不是誤會了什麼?”
“雖然我也很想親手繪製出如此美麗的畫卷, 但是,很可惜……”他有些惋惜地歎了一口氣,“身為阿佛洛狄忒號的大副, 我不得不堅守最後的底線。”
男人輕飄飄地舉起了雙手, 像是在表明著自己的清白。他的手白皙乾淨,上麵沒有沾染到哪怕一絲一毫的鮮血。
“是、是人魚!是‘人魚的詛咒’!”
一道淒厲哀婉的絕望叫嚷聲從隱秘的角落裡斷斷續續地傳了出來。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
“這艘船遲早要沉!”
有人跌跌撞撞地從角落裡爬了出來。
“大家都瘋了!全都瘋了!”
那人又忽然間狂笑起來:“哈哈哈哈!我們都將沉入海底!和阿佛洛狄忒號一起!”
儼然已經徹底失去理智了。
而赫維斯甚至沒有回頭看上一眼。
“沉沒的‘阿佛洛狄忒號’。”他笑了笑,“聽起來也很不錯, 對吧?”
“一艘巨大的沉船,滿載著罪惡與金錢,長眠在海底。對了,如果在郵輪沉沒的時候,再點綴上火焰與鮮血,就更棒了。”
“我其實都覺得有些心動了。”
“隻可惜……這艘船並不是我的財產。”
赫維斯搖了搖頭。
或許是被大廳內的吵鬨動靜驚醒了,幾名一息尚存的幸存者搖搖晃晃地從地上爬了起來。
“什、什麼情況?”有的人茫然無措。
還有的人仍舊沉浸在昨晚的“狂歡”之中:“人、人呢?繼續啊!”他聲音嘶啞地叫囂著。
等到看清楚大廳內此時的場景之後,他們才後知後覺地瞪大了眼睛:“救、救命啊!”
“大、大副先生……”有人慌慌張張地開始向赫維斯求救,“我、我想下船……”他口不擇言。
“這位先生。”赫維斯轉過了身子,“我想,你應該還記得——阿佛洛狄忒號很少靠岸。”他意味不明地頓了頓。
“當然,這艘船上沒有任何規矩。如果先生你堅決想下船的話,我不會攔著你。”
男人抬起手,十分優雅地為那人指明了出口處的方向。
透過窗戶,可以清晰地看見外麵無邊無際的蔚藍大海,四周看不見任何小島和陸地。海麵上波光粼粼,陽光折射出細碎的光影。
這時候,那個人才無比驚恐地意識到——阿佛洛狄忒號此刻正行駛在茫茫大海之中。要是中途執意下了船,那麼,等待著他的隻有死路一條。
“哈、哈哈,我……我開玩笑的。”那人這才反應過來,隻能夠乾巴巴地笑了兩聲,臉色尷尬地改了口。
“大家是不是都等得很著急?”赫維斯故作貼心地猜測道,“隻不過,距離拍賣會召開,還有兩天時間呢。”
“在此之前,還請大家儘量地享受海上最後的歡樂時光。”
他彎腰鞠躬,態度無可挑剔。
“如果有什麼招待不周的地方,等到下了船之後,阿佛洛狄忒號都會給予大家合理的補償。”
“至於中途一些微不足道的小插曲,大家就當做什麼都沒有發生,好嗎?”
“畢竟,現在……我們都是一條船上的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