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才剛剛說了一個字,一柄閃著寒芒的鋒利短刀便旋轉著飛了過來,劃破周圍的空氣,直直地刺進了他的咽喉。
伴隨著利刃刺穿皮肉的沉悶聲響,那人死不瞑目地斷了氣。頸動脈被驟然刺破,大片大片猩紅的鮮血猛地濺射出來,像是一場噩夢的煙花。
“彆看。”沈遇安將鬱染緊緊地抱在懷裡,又抬手遮住了她的眼睛。男人的手掌寬大而溫暖,嚴嚴實實地遮掩住了少女的視線。
他抱著她迅速地向後退了幾步,靈巧地躲過了刹那間四散噴濺的溫熱血液。
視野突然陷入一片黑暗,鬱染幾乎是下意識地眨了眨眼睛。少女纖長濃密的睫羽輕輕拂過男人的掌心,哪怕隔著薄薄的手套,也依舊帶起了一陣又酥又麻的柔軟癢意。
沈遇安的心臟驀然間漏跳了一拍。
“怎麼了……”鬱染有些艱難地詢問道。她的聲音又輕又啞,像是一段朦朧的薄紗。
見沈遇安沉默不語,少女又抿了抿唇,輕聲說道:“沒關係,我、我不怕的。你放開我吧。”說著,她伸手撥開了男人擋在自己眼前的手。
一陣不緊不慢的腳步聲忽然由遠及近地響了起來,節奏穩定,如同敲響在心頭的警鐘。
鬱染的心在一瞬間提了起來。
下一刻,一個金發碧眼的英俊男人便緩緩地出現在了門口處。他穿著一身昂貴的正裝,眉眼輪廓深邃無比。
“啊,又讓客人看見這種有礙觀瞻的醜陋畫麵了。還真是……有失體麵。”男人微微彎下了腰,充滿歉意地繼續說道:“抱歉,是我的失職。”
鬱染逐漸回想起了眼前人的身份——阿佛洛狄忒號的大副,赫維斯。在昨天的宴會上,正是他,向所有人介紹了人魚的存在。
隻不過,電光石火之間,事發突然,她難免有些怔愣,不知道自己現在到底應該作何反應。
然而,赫維斯卻麵不改色。他自顧自地拿出一張潔白的手帕,然後用手帕裹住了短刀的刀柄,將其從屍體的脖頸處一點一點地拔了出來。
緊接著,他開始擦拭刀身上沾染的血漬。直到短刀重新開始閃爍銀光,赫維斯才將手中的帕子隨意地扔了開來。
沾滿血漬的手帕輕飄飄地墜落下來,不偏不倚地落在了屍體的臉上,恰好蓋住了他因為不甘心而圓睜著的雙眼。
鬱染沒有說話。
“希望這位小姐沒有因此受到驚嚇。”赫維斯輕笑著開了口,然後,他話鋒一轉,“那麼,兩位客人……是有什麼事情要找我嗎?”
躺在他腳邊的新鮮屍體仍然在源源不斷地流著血。深紅色的鮮血又漸漸聚積成一大灘血水。
男人一臉若無其事的坦然模樣,讓人隻覺得渾身毛骨悚然。
鬱染咬了咬唇,努力地想要維持著表麵的平靜:“那個人……他怎麼了?”少女飛快地掃了一眼地上的屍體。
“他?”赫維斯饒有興致地挑了挑眉,“隻不過是一個不聽話的下等‘奴隸’而已。違抗命令,自然該死。”
“啊,這位小姐……難道什麼都不知道嗎?”他漫不經心地把玩著手中的短刀,直勾勾地看向了眼前的少女。
鬱染不閃不躲地迎上了他的視線。
“真是可惜了。”赫維斯輕輕地歎了一口氣,“這麼漂亮的臉。”他轉動了一下短刀,光滑鋒利的刀刃上清楚地反射出了少女的臉龐。
隻需要稍微扭動手腕,他就能夠輕而易舉地將指間的利刃深深地刺進她纖長白皙的脖頸裡。
沈遇安不動聲色地上前一步,替鬱染解了圍:“大小姐她隻是有些好奇而已。”
“‘好奇’?在阿佛洛狄忒號上,好奇心是最危險的東西。”赫維斯笑了笑,自然而然地收起了短刀,“尤其是……這位小姐看起來甚至還對這裡一無所知。”
“我倒是有些佩服你的大膽了。”他真心實意般地讚歎了一句,“真希望你能夠活得長久一些,美麗的女士。”
“我、我儘量……”鬱染眨著眼睛,無意識地開口接了話。
赫維斯先是愣了一下,然後,他唇角處的笑意變得更明顯了:“這位小姐,你真可愛。”
沈遇安的臉色肉眼可見地沉了下來:“謝謝你對我家大小姐的讚美。”他冷冰冰地回應道,語氣不善。
“不用謝。”赫維斯倒是從善如流。
他抬手打了一個響指,便有人從暗處現身,上前收拾起了地上的屍體。
“所以,請表明來意吧。”男人動作優雅地攤開了手,“或許我能夠幫到你們。”
鬱染決定開門見山:“我可以再看一眼人魚嗎?他實在是太漂亮了。”
赫維斯搖了搖頭。他慢條斯理地開了口:“實不相瞞,我已經回絕了很多類似的請求。在舉行拍賣之前,人魚不會再次露麵了。”
“很抱歉,但這是原則性問題。”他拒絕的態度十分堅決,“就算是這位小姐的請求,我也無法破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