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叫蘇黎。”少年強裝鎮定地回答道,他試探性地反問著,“大副先生,這裡……真的從來都不需要人看守嗎?”
蘇黎仍舊半低著頭:“可是,有人告訴我——今天輪到我在這裡值班。”
“‘值班’?”赫維斯似笑非笑,“誰告訴你的?”
“我、我不知道他叫什麼名字,隻看見他也穿著侍應生統一的黑白製服。”蘇黎停頓了片刻,“他的語氣聽起來很急切。我就……”
“而且,他、他還說,彆的侍應生都去幫忙處理……賓客溺水的事情了。”少年怯生生地抬了抬眸子,語氣惶恐又不安,“所以,這裡人手不足,才需要我暫時過來頂替一下。”
“大副先生……”蘇黎的身體小幅度地瑟縮了一下,“我是不是不應該相信他……”
可憐的侍應生少年看起來似乎也意識到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了。
“原來是這樣啊。”赫維斯彎了彎唇角,“可憐的孩子,被人耍得團團轉呢。”他裝模作樣地歎息了一聲。
男人上前一步,高大的身形步步逼近。他身上濃重無比的血腥味壓了過來,令人難以喘息。
“你覺得……我會相信你嗎?”赫維斯眸中的神色漸漸凝固成一片寒冷的堅冰。他麵無表情地反問道。
蘇黎的臉色有些蒼白:“什、什麼……”他手足無措。
此時此刻,眼前的男人離自己隻有一步之遙。這麼近的距離,他絕對逃不掉了。
少年纖長的眼睫微微顫抖著。他低垂著眸子,漂亮的臉上神色平靜無比,仿佛已經打算坦然地迎接自己最終的命運審判了。
“好孩子。”赫維斯忽然間勾著唇角笑了起來,“我當然相信你了。”
說著,男人停下了前進的腳步,明知故問道:“隻不過,你怎麼抖得這麼厲害?你很害怕嗎?”
蘇黎下意識地點了點頭,但他很快又反應了過來:“不、不是的……”
赫維斯卻直截了當地打斷了他:“剛剛有人從這裡經過嗎?”
在蘇黎開口回答之前,男人又掀了掀眼簾,意有所指地強調道:“好孩子。你不會騙我的,對嗎?”
“我、我當然不可能欺騙大副先生了。”蘇黎用力地點了點頭,“我剛剛一直待在這裡。除了大副先生您之外,就再也沒有看見其他人從附近經過了。”
“真的嗎?”赫維斯伸出了手,“你應該知道……膽敢欺騙我的下場。”
“真的。”蘇黎毫不猶豫。
赫維斯輕笑了一聲。他越過蘇黎,將手輕輕地按在了少年身後的房門之上。
然後,男人直接用力地推開了緊閉著的門扉。
————
被蘇黎反手推進房間之後,鬱染已經彆無選擇了。
她隻能相信蘇黎,也必須相信蘇黎。
少女努力地平複著自己過快的心跳。她不斷地喘著氣,呼吸紊亂不堪。
“嘩啦啦——”
驀然間,鬱染聽見了一陣似曾相識的清脆水聲。她下意識地抬眸望去,隻見房間的正中央鑲嵌著一片清澈見底的巨大水池。
下一刻,一抹淺藍色彩在水麵上蔓延了開來。
少女的心臟幾乎是驀地停擺了一瞬間。她不受控製般地立刻屏住了呼吸。
自己現在應該不是在做夢吧?
該說是“無心插柳柳成蔭”嗎?她竟然“誤打誤撞”地闖入了人魚所在的房間。
漂亮的人魚好奇地從水中探出頭來,正一眨不眨地盯著她看。透明的水珠綴在他淡藍色的卷翹睫羽上,顫顫巍巍地,將落未落。
他搖動著流光溢彩的寬大魚尾,自然而然地靠近了站在池邊的少女。或許是想要靠得離少女更近一些,人魚幾乎把自己的半個身子都探出了水麵。
於是,鬱染的心臟又漏跳了一拍。
——她看見了鎖在人魚脖頸處的黃金項鏈。
黃金打造的華麗飾品勾勒出他修長的脖頸與精致的鎖骨,繁複的吊墜相互碰撞著,發出“叮叮當當”的聲響。水珠不斷滾落,在池中砸出了小朵小朵的晶瑩水花。
實在是一幅奢靡又豔麗的畫麵,活色生香。
而從項鏈上延伸出去的、長長的金色鎖鏈,則是明晃晃地昭示著了一個淒慘的事實。
——人魚被強行鎖在了水池裡,毫無自由可言,隻能任人宰割。
正因如此,他才會在夢裡向自己求救嗎?
鬱染隻覺得心口處堵得慌。她情不自禁地伸出了手,想要幫人魚解開他身上的鎖鏈。
少女半蹲著身子,小心翼翼地抓住了項鏈。她的指尖不可避免地蹭過了人魚脖頸處的細膩肌膚,在他身上引起了一陣細微的顫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