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這套邏輯讓人無言以對。
巫醫月捏著拳頭氣得說不出話,而虞思眠懶得聽他強詞奪理。
連暮說完看著下麵的虞思眠,雖然模樣不算極美,但是看久了彆有一番恬靜溫和,楚楚動人的味道,一點攻擊性都沒有,看起來脾氣也好,倒是和自己那個弟弟截然相反。
想到自己那一身倒刺桀驁不馴的弟弟,他莫名想讓他的女人對自己服軟的模樣。
他等了片刻,下麵隻有被魔侍扣住的巫醫月在激烈的反抗,而虞思眠依然沉默,垂著眼簾看著地上,半點沒有求饒示弱的意思。
連暮有些意外,他笑道:“我以為你會求我。”畢竟自己名聲在外,四界都知道他喜歡女人,對女人最是寬容,沒有什麼是和他睡一覺不能解決的。
虞思眠卻什麼都沒說。
四界隻知連暮喜歡女人,但是虞思眠知道他更愛他自己,而自己的存在直接威脅到了他最根本的利益。
這個利益可不是送女人的那幾串珠子可以比擬的。
所以自己無論說什麼都不會改變連暮的決定,便也就不想再與他費口舌,可省一些力氣去應對接下來麵臨的情況。
連暮見她寧死也不求自己,語氣頗有幾分讚許:“沒想到如此貞烈,倒也難得。”
虞思眠對連暮的讚許置若罔聞,她自己知道這跟貞烈沒有半點關係。
她和連祭也沒什麼關係。
連暮極少被女人這麼忽略,臉上的笑僵了下,“來啊,把神使請去蠻城!”
虞思眠隻是對前來扣押她的魔侍道:“彆碰我,我自己會走。”
連暮做了個手勢,示意侍衛不要碰她:“聽神使的。”
巫醫月:“大殿下!你不能這樣!”
虞思眠轉頭看著旁邊不斷掙紮的巫醫月:“你帶我來這裡不就是為了去蠻城嗎?”
巫醫頓時語塞,自己背著連祭把她帶到這裡,確實是為了帶她去蠻城,即便這是杯水車薪,即便她本不想殺她,可是她提出給血疫減毒的一瞬間,巫醫月突然覺得她不能死,隻要她在也許一切就還有希望。
對於虞思眠來說這次的情況和在妖界時完全不同,在妖界她隻是提出了隔離的建議而已,她並沒有付出實質性的代價,而這次卻完全不一樣,她自認為沒有佛祖割肉喂鷹的境界,但是巫醫月把自己弄到了這裡,又遇到了想置自己於死地連暮,她已經毫無選擇,既然都要麵對,不如從容一些。
兵來將擋,水來土掩。
而且,她想確認一件事:她到底會不會死。
她之前說巫醫月殺不了自己並非是在挑釁,而是她真這麼認為。
她以為得血疫死了後自己可以回家,沒想到自己卻死而複生了。
想起夢中的柳懷素,她說自己回去的方法隻有一個,所以她才一心想去琉璃天問個清楚,不然她懷疑會被困在這個世界永生。
夢中柳懷素隻提供了一條線索:救蒼生。
她也在思考一個問題:那這些魔,是否屬於冥冥眾生?
*
虞思眠和巫醫月被魔侍們壓著走近了那堵高高的城牆,虞思眠發現城牆很高不說,牆上還有一道隻能進不能出的法陣,也就是說城牆內哪怕是一直鳥兒都飛不出來。
足足有一丈厚的城牆緩緩打開,隻聽見裡麵一片鬼哭狼嚎的聲音傳來,如打開了地獄之門。
各種哀嚎不絕於耳,還混雜著各種音調的求救聲和怒號聲,“放我們出去!”“救救我們~~”“我根本就沒有血疫!”“連暮!你不得好死!我化成怨靈也不會放過你!!”
黑壓壓地魔瘋狂地往外湧,出來的全部被守門口的魔侍衝上去斬殺,瞬間斷肢殘骸漫天飛舞,綠色的紅色的液體四處濺灑,瞬間一片安靜。
魔將大聲道:“殿下仁慈,不再燒城,特地請來神使來救蠻城!”
說罷對虞思眠冷笑道:“神使,請。”
虞思眠看著那高高的城牆,遲疑了片刻。
如果說魔也屬於冥冥眾生,如果說柳懷素說的是真的,那這道門,也是通往她回家的路。
她挺著脊梁跨了進去。
連暮在一旁的矮丘上一邊喝著酒一邊看著虞思眠的背影,魅魔在他身後給他揉按肩膀,她看到虞思眠的一刻,心中的危機感瞬間消失,笑道:“這就是那戲中吹噓得貌若天仙的天道使者?也就一般嘛。”
連暮轉著手中的琉璃杯,“沒錯。是一般。”
此刻他倒也不甚在意她的容貌,他自認為很了解女人,卻覺得這個女人讓他有些看不懂。
她並非心甘情願地去蠻城送死,但是最後她眼中露出了他看不懂的表情。
是希望。
這魔域,這蠻城,哪有什麼希望?
“關門!!”
就在巨門以震天之聲轟隆隆地關上時,一道銀光閃過,飛一般地衝向了那個隻能進不能出的透明結界。
正在悠閒喝酒看現場的連暮突然挑了挑眉,坐在他腿上的魅魔驚訝道:“剛才那道銀光……”
連暮:“熾靈?”
作為狼王的熾靈能夠在不負重的情況下穿過幽冥海。
熾靈是連祭的心頭寵,連祭居然舍得讓它孤身來救那個女人?
這時魅魔臉色有些變,“萬一熾靈死在了蠻城,怕是要真正得罪到那位小殿下啊。”
連暮放下了酒杯,“既然都得罪了,也不怕得罪到底。”反正兩人終有一天是要一爭,不如趁他羽翼未豐時候扼殺。
他看著魅魔,“怎麼,怕了?”
魅魔靠在她肩上,轉著手上那串仙鶴頭蓋骨的手鏈,“不怕。”
魅魔從來不怕男人,男人看憐愛都來不及,怎麼舍得傷她半分?
哪怕連祭真找上自己,她也有自信讓他成為自己的裙下臣。
*
幽冥海上,連祭等人截獲了一艘從魔域開過來的船。
聽到了來自魔域的消息,船頭的連祭一把捏碎了手中的玉簡,靠在一旁的鬼牙沉默,大眼焦急地在甲板上走來走去,喃喃念叨道:“蠻城,蠻城……”
魔域中的貧民窟,最難統治的一個城,裡麵可謂都是刁民,難以馴服,但是數量極多,就連魔尊都頗為頭疼。
熾靈加上巫醫月,是否能在蠻城撐過三日?誰也無法保證。
鬼牙發現連祭很沉默,他隻是盯著幽冥海上螢火蟲一般的死靈碎片。
以他們對連祭的了解,知道這是暴風雨來臨前的平靜。
連暮這般挑釁,連祭憤怒是必然,但是這次卻又與以往不一樣,此刻的他除了憤怒外還多了一絲茫然,這絲茫然是從他回到船上後找不到虞思眠的身影時開始的。
這些年連祭雖然任性,但是一直知道自己要做什麼,殺伐果決從不猶豫。
他們第一次見他這副模樣。
他一直沉默,沉默到其餘人都不敢去打擾他。
終於鬼牙覺得這也不是辦法:“祭哥,接下來怎麼辦?”
連祭突然轉過了身,漆黑的眼中燃著熊熊的怒火,“既然我的好哥哥都下戰書了,那我自然也要好好給他準備一份禮物了!”
三日後
連暮從寬闊柔軟的床榻上醒來。
三日?那女人就算不死怕也被啃了一半。
他向來不為難女人,要怪就怪她不好好跟伽夜呆在妖界,而是選了連祭,來了魔域。
魔域這樣的地方,父子、兄弟相殘起來可是眼睛都不眨一下的,之前連祭一直在外找天屍,自己便隨他去了,如今他弄個天道使者來企圖籠絡人心,那就怪不得自己了。
魅魔昨夜不在,連暮知道魅魔善於玩欲擒故縱的把戲,倒也隨她去了。
外麵侍衛求見,說是連祭給他帶來了東西。
連暮笑了笑,連祭那麼快就趕來了,看來那小神使對他來說還是重要。
倒是好奇,連祭會給自己帶什麼?
兩個侍衛進來,恭敬地跪在床前,手中各抱著一個匣子。
“打開。”
這時一個侍衛打開自己的匣子,是一串赤紅珠子的鏈子,每一顆都是琉璃天仙鶴的頭蓋骨所磨成。
連暮臉上從容的笑開始消失。
他掀開被子,下了床,親手揭開了另一個匣子的蓋子。
看到匣子裡的東西時他的瞳孔縮成針眼般的大小。
拖著匣子的侍衛全身不斷地顫抖。
隻見匣子裡裝著一隻被齊齊斬斷的手。
十指纖纖,修長勻稱,上麵塗著紅色的丹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