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師弟把柳懷素抱了上來。
虞思眠看著那兩個羊角辮亂糟糟,臉上臟兮兮,一雙眼睛卻無比明亮的小姑娘。
這不是柳家村的雞蛋妹嗎?
“雞蛋妹?”
雞蛋妹本是倔強的表情,再看見虞思眠的一瞬間“哇”一聲哭了出來,伸手就要虞思眠抱。
虞思眠跑過去把她接了過來,“雞蛋妹,怎麼回事?怎麼回事?你怎麼會在這裡?”
雞蛋妹這一路上看來是受了不少委屈,她一邊哭一邊抽泣,囫圇不清地說道:“我不想姐姐走,姐姐說要來琉璃天找柳懷素,我就叫柳懷素,然後來琉璃天找姐姐。”
她說得邏輯不清。
虞思眠聽明白了,因為自己,她改名叫了柳懷素。
或者說,她就是柳懷素!
那個自己救下的雞蛋妹就是柳懷素!
難怪第一次看她就覺得那麼投緣!
原來她之前找了那麼久的柳懷素就在她出現的起點,她在追著柳懷素跑的時候,柳懷素也在追著自己跑。
虞思眠發現小懷素小小的軟軟的身體全身緊繃,正盯著不遠處的連祭。
小小的她,眼中露出了恨意和恐懼,“大壞……”
她清清楚楚地記得這個要滅他們全村,逼得自己娘早產的魔王。
而連祭早已不記得她是誰,也早已習慣了這樣的眼神。
虞思眠一把捂住雞蛋妹的嘴,抱著她走到齊默白的身邊。
“我有些話能單獨和你說嗎?”
齊默白猶豫了一下,道:“好。”
連祭看著三人離去的背影。
他們本在戶外修行,虞思眠抱著小懷素與齊默白一起到了講堂。
她先是給了小懷素一個雞蛋,這個雞蛋是連祭給自己的。
將她抱在腿上,給她擦乾淨了臉,然後拿出梳子重新給她梳頭。
虞思眠一個成年人到這琉璃天都百般波折,她十分驚訝小懷素是怎麼上來的。
小懷素有一句每一句地說自己從柳家村到琉璃天的過程。
讓虞思眠感慨她的氣運機緣,不愧有著女主光環。
看來是命中注定要上琉璃天。
虞思眠問齊默白:“琉璃天水心仙子是哪一位?”
在自己原書之中,柳懷素開場就是築基期,那時候她明珠暗投拜在一位單水靈根稱作“水心仙子”的師父門下,那個心水仙子就和徐森徐沁差不多,算是琉璃天的渣子,書中柳懷素備受欺壓,後來才轉拜齊默白為師,返回去打臉。
那畢竟是寫書,現在小懷素活生生在自己麵前,自己又怎麼能明知她會受氣還讓她拜在人渣門下?
齊默白:“琉璃天沒有這號人物。”
看來現在連柳懷素的原師父都沒有出場,又或者誰心水仙子是道號,現在她還沒有道號。
不過這樣最好。
虞思眠抱著腿上的懷素,對齊默白道:“她天賦秉異,是修真奇才,你能收她為徒嗎?”
其實虞思眠知道自己這個請求相當地突兀,堂堂齊默白收徒又豈會兒戲?
她看著腿上的羊角辮小姑娘,這不就是自己的“女兒”嗎?她見不得她受苦。
這時候小懷素看著齊默白,眼中全是星星點點:“你就是傳說中的神仙嗎?”
齊默白如實回答:“不是。”
小懷素認認真真道:“可我覺得,你就是。”
齊默白雖不算冷漠,但是卻也不苟言笑,被柳懷素一問,虞思眠第一次看見清俊的臉上流露出淺淺的笑意,“那你願意認我做師尊嗎?”
小懷素:“願意。”
虞思眠:???
這麼草率這麼快的嗎?
不愧是男女主。
這時候她笑著看他們倆。
雖然感覺有點怪怪的,畢竟書中柳懷素拜師齊默白的時候已經是成人,現在卻是個小不點。
不過女兒在小白這裡總比在水月仙子那裡受苦的好。
看著兒子女兒,她露出了姨母笑。
有一種老母親的釋然。
要不,等她問清楚那些疑問,就和連祭回去吧……
她沒發現,連祭在遠處看著他們。
虞思眠臉上帶著的笑容那麼慈愛。
真像一家三口,年輕的夫婦帶著女兒。
他低頭笑了一下,緊緊地抓著胸口的衣襟。
他發現虞思眠看似柔軟其實堅韌,她吃軟不吃硬,強迫她,她會關閉心扉,你好好對她,她才會敞開心扉好好對你。
若自己早明白這一點,或許他們不會走到這一步吧。
一切,終是晚了……
他想起了曾經問鬼牙大眼,“愛是什麼”?
鬼牙說是占有,他一直深以為然,所以他想法設法去占有她。
而現在他想起大眼的話,人間另一種說法,叫“成全。”
在看到齊默白的一瞬間,他已感到窒息,而柳懷素出現的一刻,他覺得自己一敗塗地。
說來可笑,但他們太像一家三口。
成全她吧。
他拿了一個盒子遞給金大鐘,讓他轉交給虞思眠,回到木屋倒在床上,他緊緊抓著胸口的衣裳,閉上眼,讓自己緩一會兒。
一閉眼,卻昏了過去。
*
金大鐘怕連祭得很,明明自己是師兄,還是蒼藍峰管事的,但是總覺得這個忌廉跟個老祖宗似的,他說什麼自己都照著做。
他將那長長地盒子遞給了獨自走出來的虞思眠。
這時候虞思眠擺脫齊默白給柳家村送信,給雞蛋妹保平安,就讓師徒二人單獨相處,不想出來遇見金大鐘找自己。
虞思眠打開一看,裡麵裝著一把骨白色的劍,極為簡潔漂亮,而且非常合手。
“忌廉讓你給我?”他為什麼不親自來?
就在這時,蒼藍峰峰頂的震天鐘,一陣一陣“嗡——嗡——嗡——”地敲響了。
在琉璃天所有主峰都有一口震天鐘。
發生大事時候才能敲響,有點類似於集結號。
震天鐘一敲響,琉璃天的人都會聞聲而來。
沒有大事,不得隨意敲響震天鐘,不然會被趕下琉璃天。
虞思眠把劍掛在腰間,跟著金大鐘朝峰頂而去。
這時上麵已經聚集了不少弟子,還有其他各峰的弟子紛紛禦劍而來。
而金大鐘一看那敲鐘人,頓時氣得頭頂生煙,“胡鬨!簡直是胡鬨!這鐘是隨便可以敲的嗎?”
敲鐘人不是彆人,而是披頭散發雙目紅腫的徐沁。
她咬牙切齒麵目猙獰地道:“我為何不能敲?你們琉璃天殘害我哥哥,我為什麼不能伸冤?”
金大鐘:“荒唐!是你兄長犯錯在前!”
這時徐沁看到了金大鐘旁邊的虞思眠,拔出自己的長劍,飛身向她刺去,“妖女!都怪你!”
虞思眠一凝,又準備去掏自己的夢回鈴時,她腰間那把骨白色的劍自己脫殼而出,懸在空中護在虞思眠麵前。
這時圍觀的弟子都交頭接耳。
“這是什麼法器?”
“如此厲害。”
幾招下來,白劍直接將徐沁的劍一劈為二。
而那把劍護主成功後,自己落下躺在了虞思眠的掌心之間。
虞思眠看著這把劍:她從來不記得連祭有過這麼一把稀世寶劍。
徐沁愣愣拿著自己手中斷劍,不可思議地看著虞思眠:“這又是哪個男人給你的?”
虞思眠蹙起眉頭看著她,“你到底要做什麼?”
徐沁,“你個妖女,害得我哥哥被逐下琉璃天!我要你一起下去,身敗名裂!”
虞思眠:“你哥哥什麼秉性你不清楚?你們兄妹驕橫跋扈,狼狽為奸,他的事我沒有遷怒於你,你現在反而惡人先告狀?”
徐沁:“呸!都怪你勾引我哥哥在先!”
虞思眠:“荒唐!”
這時齊默白安頓了小懷素後已經聞聲趕來,對徐沁道:“是我將徐森趕下的琉璃天。”
“你也護著她?”徐沁指著齊默白,“你們一個個,都是被她勾引迷惑的,金大鐘,忌廉,還有你!”
齊默白廣袖一揮,也有了幾分怒意,“越說越荒唐。”
金大鐘也用袖子擦著汗,附和道:“荒唐,荒唐。”
“荒唐?”徐沁用短劍指著金大鐘,“那你緊張什麼?”
金大鐘:“我、我沒有……”
徐沁:“當時不是你給她開了後門,她怎麼上的琉璃天?”
這時候各峰趕來的弟子越來越多,彙聚在周圍。
聽到“開後門”三個字,都皺起了眉頭。
要知道徇私舞弊是琉璃天的大忌,他們紛紛把目光投向了金大鐘。
金大鐘汗如雨下,“不,不不,不,聽我解釋……”
齊默白站了出來,道:“跟他無關,是……”他本想說是琉璃的意思,但是一來琉璃不在,二來自己是琉璃師兄,她的事自然自己要擔待,於是道:“是我的意思。”
這時蒼藍峰頂一片嘩然。
齊師兄?
那個風光霽月的齊師兄?
居然做這種事?
徐沁更加瘋狂大笑,“果然,我是說她怎麼敢這麼猖狂,原來後麵不是金大鐘,而是你啊。我哥哥說得沒錯!你們琉璃天就是個藏汙納垢的地方!都是道貌岸然,衣冠禽獸!”
眾人聽到這裡不服,但是現在沒法反駁,而是把目光投向了齊默白。
期望他能給出解釋。
齊默白:“並非你想的這樣,她有足夠的資格上琉璃天。”
徐沁:“資格?靈根都沒有的凡人,有什麼資格上琉璃天?”
她話音一落新晉弟子們竊竊私語起來,當時確實沒有誰見到她測了靈根,而且後麵的修行一直是忌廉帶著她,確實沒見她用過靈力。
難不成真是個沒有靈根的凡人?
真是如此,不僅是秦墨白等人徇私舞弊嗎?
徐沁對著虞思眠:“你敢去測靈根嗎?”
虞思眠知道,自己確實是沒有靈根,如果去測正中下懷,事情隻會更加發酵。
徐沁看著齊默白,“怎麼?不說話了?看來堂堂的大長老首座弟子也不過如此,我現在就上七星台,告到長老那裡去!”
金大鐘:“長老哪裡是你想見就能見的?”
而且不要說閉關,就是不閉關的時候他們這些普通弟子也沒見過幾次。
徐沁:“不去也行,那你們給我一個說法!”
這時下麵眾弟子更是交頭接耳,然後有人對齊默白道:“師兄,這事你得給個說法,咱們都是辛辛苦苦上的琉璃天。”
齊默白此刻也百口莫辯,對於“天道”一說,他自己都還沒有確定,又怎麼以此說服彆人?
質疑聲越來越大,虞思眠正在想著怎麼解釋之時,天空中出現了白日流星!
七顆流星劃破了天空,光芒四放,刺得不少弟子不可視物。
卻見齊默白看著天空中的七顆流星,輕輕喚了一聲:“師尊?”
虞思眠虛著眼看著天空中的“流星”。
七顆流星停在了蒼藍峰的空中,在頭頂不斷地旋轉,緩緩降落。
是琉璃天的七位長老!
這時其他弟子也似是不相信自己的眼睛,蒼藍峰是初學弟子所在的地方,長老極少親臨這裡,況且還是七位同時出現。
這種事情他們有生之年,第一次見!
弟子們急忙讓開,給“七星”讓出了地方。
然後“七星”一一落地,在地上發出了七道通天的光柱。
光柱漸漸隱去後,出現了七位道骨仙風的道人,他們容貌年齡各有不同,但是身上都散發著淡淡的白光,讓人一看,就覺得如謫仙下凡。
這便是坐鎮琉璃天的七長老。
弟子們一一下跪。
“參見長老——”
“參見長老——”
就連徐沁都被他們的仙氣所懾,跟著跪了下來。
在場唯有虞思眠站著。
金大鐘不斷給虞思眠使眼色,示意她下跪。
虞思眠正在猶豫之時,七位長老看向了她。
白發蒼蒼的大長老,帶頭道:
“淩雲峰,忘虛子——”
“曉月峰,觀月子——”
“秦侖峰,玄誠子——”
“滄海峰,衝夷子——”
“北恒峰,翠玄子——”
“太行峰,宿躍子——”
“天陰峰,靈泉子——”
他們一一報著自己的名號,最後齊聲道:
“琉璃天七子,拜見天道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