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思眠轉過頭看著他,“你這點念想都不留給我嗎?三天你都等不及嗎?”
連襲因也聽說了連祭用她的話本開了一場戲的事,他涼薄冷酷,但是連暮的風流隨了他,所以他們對待美人,總會寬容幾分。
於是他道:“好。”
說完,連襲因取走了虞思眠手中的玉簡。
“你們這些年輕人在想什麼,我還真搞不懂。”
*
聽完剛才的對話,大眼鬼牙巫醫月都低下了頭。
大眼的眼淚一滴一滴落在黑色的土地上。
怎會如此?
怎麼會變成這樣?
他追隨連祭那麼久,不僅僅隻是把他當主上,更是把他當成了兄長。
而這時連祭的嘴角卻慢慢上揚,發出了一聲輕笑。
大眼抹了抹眼淚,“祭哥?”
連祭一腳踩在了前麵的石頭上,望著一望無際的黑暗,剛才的絕望不再,眼中帶著一如既往的張狂。
突然間鬼牙也摸不著頭腦,“祭哥?”
連祭露出潔白的牙齒,道:“天道大人命我們三日之內殺光萬屍穀的屍妖。”
鬼牙、大眼:巫醫月:“什麼?”
大眼抹了抹眼淚:“祭哥,你醒醒。彆說萬屍穀有十萬屍妖,哪怕三萬,我們也沒辦法三日之內殺光,況且萬屍穀外還有魔尊一萬獸騎守衛。”
鬼牙:“大眼說得沒錯,我們現在也隻能湊兩萬獸騎,對魔尊,毫無勝算。”
連祭道:“不,哪怕二十萬屍妖,我們也勝券在握。因為……”
“我們有天道大人。”
玉簡中虞思眠的每一句話都有深意。
首先,他們第一次真正意義的見麵是在神廟中,當時她還是一幅畫,自己怎麼可能碰她?
他捏她的手是在柳家村祠堂,她破了自己的陣!
這是她的第一個提示。
其次,她沒頭沒腦地提到白羽,當時他沒有想通,但是提到賭場他就明白她想指代什麼。
夢回鈴!
她在進賭場時將夢回鈴給了自己。
夢回鈴是天屍的妖丹,而天屍的屍丹還在自己這裡,同時擁有這兩枚丹,便可以控製冰原的屍妖。
而且夢回鈴可以喚醒已經瘋魔的白羽,他可以以此為條件,讓妖王出兵魔域!
這時候大眼掰著手指,“冰原屍妖,我們的兩萬獸騎,以妖王尿性援兵最多一萬,哪怕加上滄溟十二城,還是抵不過魔尊的十萬獸騎十萬屍妖啊。而且三天之內我們最多讓獸騎到這兒。”
這時鬼牙卻聽懂了,他拍了拍大眼的頭,天道大人剛才讓祭哥給她取話本,三天時間,不就是讓我們把獸騎帶到這兒嗎!
連祭眼中更是酌定:那話本是虞思眠的命根子,她怎麼可能輕易掉在界城這種地方。
鬼牙:“這樣算下來對付這十萬屍妖光有獸騎就夠了,祭哥說得對,有天道大人在,莫說十萬屍妖,哪怕這萬時穀有二十萬,三十萬,也都一樣……”
大眼:“天道大人的其他提示,是讓我們一舉反攻?!”
*
連襲因看著正在做這皮手套的虞思眠,一看便知道這手套是給連祭縫製的。
“我那狼崽哪裡好?看你對他似是動了真情。”
虞思眠慢慢對著針腳,冷冷道,“連祭的好,說了你這薄情之人也不會理解。”
連襲因走到她麵前,一把抬起了她下巴,“天道大人,你真是有恃無恐嗎,你就不怕我把你如何?”
這時虞思眠看著他,問道:“你真的能把我如何嗎?不如告訴我,這些年你為什麼一個子嗣都沒有?為什麼突然對女人沒了興趣?是壞事做多,遭了天譴嗎?”
連襲因瞳孔一顫,臉色鐵青,像是被刺中了弱點,突然收回了手。
火光下的虞思眠垂頭繼續縫製著連祭的手套。
連襲因陰惻惻地看著她,看著旁邊的沙漏,“最後一炷香的時間,連祭如果沒有出現,彆怪我無情。”
虞思眠:“殺我你不怕再遭天譴?這次不知道劈你哪裡?”
連襲因:“你真認為自己是天道?”
虞思眠沉默。
本來連襲因還對她還有幾分憐惜,但是她戳中自己痛處之後,他惱羞成怒。
突然遠遠傳來了魔獸嘶吼之聲,連襲因玉簡亮起,說是遭到了兩萬獸騎的突襲。
連襲因冷笑:“連祭真是以卵擊石。”
他看著那沙漏,“等最後一滴沙落下,你就好好享受被屍妖分屍的滋味。”
而這時燈光下的少女對他的話聽而不聞,依然縫著手套,顯得恬靜而美好,她脖子上的項鏈讓她全身發著微弱的熒光。
一晃眼,真讓人覺得宛如真神在世。
但連襲因不信神靈,隻信自己,他錦袖一揮,離開了這在萬屍穀正中央的小屋,站在了對麵的山峰俯視戰局。
不得不承認,他這逆子確實凶猛好戰,再假以時日必然威脅到自己。
特彆是在他吸了連暮功力後,自己是容不了他了。
俯視戰局的他隱隱覺得有些奇怪,但凡知道點兵法的人都會集中兵力直攻一處,以便突破包圍營救虞思眠。
而連祭等人卻是七人帶領七支軍隊,將守衛萬屍穀的獸騎包抄了起來,形成了一個圓形的陣型。
這種打法對他們救人毫無好處,兩軍的獸騎在以飛快的速度遞減。
這不像是去救人,而像……
一場血祭。
這時廝殺中的連祭對上了山巒上的連襲因的目光。
連祭黑暗中的目光無比淩冽又無比疏狂。
沒錯,這就是一場血祭!
小屋中的虞思眠把手套放入了懷中,然後看著沙漏中落下的最後一縷沙。
她希望這個世間永無征戰,永無死傷。
然而戰爭終是卻不可避免。
既然如此,她就站在她想站的一方,儘她所能將死傷降到最低。
她取出了骨血刺,坐在了椅子上。
這時,最後一滴流沙,落了下來。
外麵的結界瞬間消失。
在結界外等待已久的屍妖,密密麻麻地向虞思眠蜂擁而去,準備將她啃噬乾淨。
連祭瞳孔一陣,對玉簡道:“到一萬了嗎?”
鬼牙:“雙方死傷加起來怎麼都有一萬了。”
難不成……
失敗了?
連祭騎著熾靈拚命殺進包圍。
眠眠!
對麵連襲因臉上掛起了笑容。
連祭,你就好好看著忤逆自己的下場吧,看看自己所愛怎麼在地獄裡掙紮!
卻在這時整個萬屍穀流淌的血像被煮沸了一般沸騰起來,不斷顫動。
連襲因身後的將領開始問道,“血怎麼沸騰了?”
連襲因突然瞳孔一縮。
“血陣!”
連祭看著沸騰的血,終於鬆了一口氣。
就便是血陣。
第一次連祭抓虞思眠的手就是因為她在柳家村祠堂破了自己的血陣。
這便是她的第一項提示!
血陣是逆天的反五行陣。
它最核心的存在就是中央陣眼,中央陣眼一定要在陣的中央。
它代表土係的坤位,代表父母。
就如柳家村祠堂。
當時連祭為了捉玄屍準備布的是最小的百人陣。
除此之外還有千人陣,萬人陣。
這個陣對中央陣眼的要求極高。
萬人陣從古至今沒有人做成,不是因為殺不到萬人,而是因為中央陣眼不夠強大。
而虞思眠就是世間最強大的中央陣眼!
因為,她是天道,是傳說中的萬物之母。
她是坤位的極致。
隻聽轟隆一聲巨響,一道環形的紅光撐破了那在萬屍穀中央的小屋。
小屋變得粉碎,唯有正中端坐在椅子上身上發著微弱光芒的少女安然無恙。
她從容地從椅子上站了起來,與以往的眼中的慈悲不同,此刻她的眼中帶著堅韌。
她在黑暗中尋找想找的身影。
很快,她找到了他。
因為銀狼上的他那麼顯眼,那麼耀目,宛如初現之時,讓人無法忽略。
她對他莞爾一笑。
連祭對他也偏了偏頭。
隻是不同的是相遇之初他們對立相殺,而現在……
他們並肩而戰。
他布下逆天的血陣,而自己心甘情願成為陣眼。
她不僅僅是他的軟肋,而是他最強的盾,他最利的劍。
向虞思眠蜂擁而來的屍妖們被她身上發出的紅光攔腰斬斷,掀得漫天都是碎屍。
連襲因不可置信地看著漫天的碎屍,心一下沉到了穀底。
血陣一旦啟動,就會將陣中所有存在擊殺殆儘。
況且,這是傳中的萬人血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