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韻差點被她嚇著。
好在係統給出了比較客觀的解釋,“這位師太怎麼說都是一寺的主持,以前就算再不務正業,當了這麼多年尼姑,佛經總是讀熟了的,理論基礎很紮實,有了適當的契機就能頓悟,所謂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她的情況雖然沒那麼誇張,但意思差不多。”
石韻拍拍胸口,“嚇死我了,我還以為這老師太被我欺負得太狠,一時想不開,氣得精神錯亂了呢。原來是頓悟悔改了,還好,還好,這是好事。”
自此之後,石韻在古月庵就過得越發自如愜意。
古月庵的香火本就不盛,逸竺師太一心向善之後又多出一筆開銷被用在庵中住著的那些可憐女人身上,加上她日後肯定不會再為了錢接收這類女子,又少了一筆收入,庵中眼看就要入不敷出。
石韻便又重操舊業,做起了她的神棍兼藥品買賣。
神棍就不用說了,經過上個世界幾十年的曆練,她忽悠人的水平已經爐火純青,偶爾有幾位夫人來庵中燒香拜佛,順便求個簽的,都能被她說得心悅誠服,再添一筆香油錢不說,且十之□□會成了古月庵的常客。
藥品買賣就更順手了,她這一行也乾了不少年,積累了許多經驗,現在也不用搞得太複雜,隻需要配出幾種常用的保健藥,什麼養血寧神丸,補中益氣丸,甘露消毒丸,健胃消食山楂丸之類,以古月庵的名義買給那些來求平安康建的香客就可以了。
有係統的技術支持,石韻配出來的丸藥效果都不錯,漸漸的便打出了點口碑,會有人專門為了求古月庵高僧配置的丸藥來進香禮佛。
隻不過配藥的技術不好解釋,石韻和弟弟說的時候就簡單帶過,隻說是庵中老尼姑的本事。她因為身手利落,騎馬趕路都不成問題,所以經常會去幫忙收些重要的藥材,製成丸藥賣出去後她和尼姑們九一分賬,她拿九,尼姑們拿一。
顧明仁,——
他姐姐夠狠,這簡直是明搶尼姑們的銀子啊!
顧明仁自小就知道他姐姐的體質優於常人。
記得十歲時,他爹顧侍郎忽然納了一個身邊伺候的丫頭做姨娘,馮夫人被氣得咬牙切齒。
在顧家,馮夫人一生氣,顧思瑛就要倒黴。
其實讓顧明仁來看,他爹顧侍郎算是很冷靜自持的,一心撲在仕途上,並沒有多好女色,後院統共就兩個妾,還都是七八年前納的了,兩人既沒有兒女,姿色也都一般,被馮夫人打壓得唯唯諾諾,平日裡低眉順眼,話都不敢多說一句。
而唯一有兒女的一個妾,也就是他們姐弟的親娘又早早過世了,所以顧府的後宅十分清淨,馮夫人一人獨大。
不過可能正因如此,顧侍郎忽然又弄個妾出來,馮夫人就越發受不了,那幾天氣息陰沉得連她自己的親兒女都不敢往她跟前湊。
最後硬是找茬狠狠收拾了顧思瑛這個前任寵妾的女兒一頓之後才算勉強消了氣。
顧明仁記得那天顧思瑛一整晚都在馮夫人院子裡,第二天一早是被幾個人扶回去的,臉色蒼白,氣息虛弱。
他被嚇了一跳。
然而等送顧思瑛回來的那幾人走後,他姐姐就立刻從床上坐起來,把臉一抹就恢複了原樣。
還告訴他,不用擔心,不就是在太太那裡跪著擦了一晚上地嗎,把幾近正房連帶回廊全都擦乾淨了,這點活兒她兩個時辰就能乾完,硬磨蹭一晚上就是不想太太再另生枝節。
說完就起身一瘸一拐地悄悄溜了出去,說是餓死了,要去小廚房弄點吃點回來。
還有一次,顧明仁看到小弟帶了兩個惡仆硬追著顧思瑛不放,不知又想出了什麼刁鑽法子欺負她。
顧思瑛裝模作樣的讓他們打了幾下,然後飛快跑進了園中的一個八角涼亭。
顧小弟小惡霸一樣帶人追進亭子,卻不見了她的蹤影。
幾人以為顧思瑛又往假山那邊逃去了,連忙叫叫嚷嚷追出去。
正巧也在園中不遠處的顧明仁卻看得清楚,他姐姐進亭子後就身手敏捷地抱著柱子攀上去,最後一個翻身竟然翻到亭子的一個翹角上蹲著。等顧小弟他們跑遠了才又爬下來。
此類事情還有不少。
不過顧明仁一直以為他姐姐身強體健這個特質的最大用處就是耐折騰,被罰跪罰飯,或是被大姐小弟欺負時能扛得住。
現在換個思路就發現,把她這個特質發展一下,當個獨霸尼庵的【山大王】竟也是可行的。
揉揉額角,無可奈何地道,“行吧。”
顧思瑛這古月庵一霸已經被坐實,不行也得行了。
石韻有點嫌棄地看著他,“小仁,你那是什麼表情?!難道我要像這裡的其它女人一樣,被欺負得形容枯槁,死氣沉沉你才高興。”
顧明仁擺擺手,“當然不是,我隻是有些擔心你以後要怎麼辦?你這樣鬨下去就真的沒法回顧家了。”
石韻哼一聲,“稀罕!難道我不鬨他們就能把我接回去?”
顧明仁道,“起碼有我在,過上兩三年總有轉圜的餘地,但你要是真把名聲搞壞了,被太太當做把柄,咬死了就是不肯讓你回去,那就很麻煩了。”
石韻覺得顧家實在沒什麼好留戀的,“那我就不回去了。”
顧明仁皺眉,“你不回去如何嫁人?就算你非要嫁仲兄,仲兄也真的肯娶你,那你也得從家中出嫁才行啊。”
石韻似笑非笑看他一眼,“難得你能替我想這麼多。”
卻沒回答顧明仁的問題,看看時辰差不多了,就囑咐顧明仁自己坐會兒,她要去陪逸竺師太接待司馬老太君。
顧明仁又在姐姐房中靜坐了半晌,這才大致理清了思緒,暗道最差也就是這樣了:顧思瑛名聲搞壞,嫁不出去。
這其實也沒什麼,和他同住就是,他日後定然要入朝為官,顧家的家產多少也得分他一份,養個姐姐總是養得起的。
想到這個最壞的結果,不知怎麼的,心裡反而隱隱有些樂見其成的感覺,舒口氣,這才有心思去關注彆的。
慢悠悠地用了些茶點,又把百草叫了過來,想詳細問問顧思瑛騎馬練功的事情。
百草卻急急忙忙地道,“大少爺見諒,二小姐剛才讓蓮意師姐帶話過來,讓我送一盒新配好的解鬱安神丸過去,她要送給司馬老太君,您稍等等,我送了回來再和您說。”
顧明仁一愣,“司馬老太君?!”
方才百草在外麵嘰裡呱啦一通說,話說得太快,內容又太多,他就沒能聽仔細,隻知道逸竺師太等著他姐姐一起去接待一位香客,卻沒聽清是誰。
這時聽到了司馬老太君,不由一愣,司馬這個姓不多見,在京城中能被稱為老太君,又姓司馬的,據他所知,隻有仲瑞霖的祖母仲尚書家的老太太。
心裡犯疑,乾脆跟著百草一起去了主持師太會客的禪房,剛走到外麵就聽到他姐姐清朗自信的聲音傳出來,“……兩年內不可婚配,不可近女色,您孫兒隻要做到這一點,自然就能避過了命中的七煞劫,此凶劫是他命中最大的劫難,隻要能躲過,日後必然長命百歲,官運亨通!”
顧明仁心裡打個突,他姐姐話中的【您孫兒】指的難道是——他的好友仲瑞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