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峸宗的那些弟子看到對方又來了大隊幫手, 一開始還都嚴陣以待,表麵上雖然照舊是一副傲慢欠打的神情,但內裡都提起了十二萬分的精神, 小心防備著。
等看清楚這幫人領頭的是個膚白貌美身段窈窕的女子,且近距離感受了一下,發現這女子連靈璧境的修為都沒有後, 頓時又都放鬆下來。
見他們凶巴巴地嚷嚷著要打過來也都嗤笑出聲, 十分不以為然。待再看到其中一個女子竟然掏了把菜刀出來,霜峸宗中一個十八九歲,下巴抬得老高的少年忍不住出聲嘲諷,“這是什麼兵器, 我怎麼從來沒見人用過?”
他身邊一個長相甜美的少女應和道,“這是菜刀啦, 隻有廚子切菜剁肉時才會用,倪師兄這般清貴人物沒見過也是正常,隻不過竟然有人會用菜刀做兵刃,當真俗得有趣。”說著咯咯掩口而笑,神情甚是嬌俏,仿佛她真覺得此事很有趣一樣。
他們兩個人的修為都不弱, 周圍這麼多人亂哄哄的叫嚷聲也沒能蓋住兩人清亮的聲音和少女最後那一串咯咯嬌笑。
大家不由都朝宛月看去。
宛月剛才一時激憤拿出了菜刀, 被眾人注目後才反應過來自己舉著把菜刀的行為不妥,頓時有些羞窘,臉上一紅, 立刻就想把菜刀收起來。
對麵那姓倪的高傲弟子又再嗤笑了一聲,“既然都拿出來了,何必再收回去!”
說著手一揚,一道勁風衝著宛月的麵門疾射而來, 勁風中還裹挾著一枚尖頭泛著寒光的飛鏢。
這一下突襲既狠且快,竟是絲毫不顧忌對方是個女子,要是被打中了必然要破相。
宛月是【走後門】才成為外峰弟子的,而霜峸宗這次隨陰山真人前來拜訪的都是宗門弟子中的佼佼者,所以宛月的修為比那姓倪的霜峸宗弟子差了一大截,麵對對方的突襲,她隻來得及睜大杏眼驚呼一聲,根本來不及閃避,眼看要被打中!
千鈞一發之際,旁邊忽然探過來一隻芊芊玉手,一把握住了她持菜刀的手,輕輕往上一揮。
宛月隻覺得一股澎湃的靈力通過自己的手注入那把菜刀,凡兵立刻成了無堅不摧的利器,啪得一聲,將飛鏢斬成兩段後震飛出去。
宛月被嚇出了一身冷汗,萬分感激地轉頭看向石韻。
石韻則是滿臉不悅地看向那姓倪的弟子,也不知她是有意還是無意,下巴比那姓倪地弟子揚得還高,用一種睥睨的眼神看著他,聲音比那兩人剛才嘲笑宛月時還要清晰響亮。
“你還要不要臉,怎麼當眾偷襲?!”
那姓倪的弟子沒想到自己的寶貝飛鏢竟會被人用一把菜刀斬斷,先是一愣,隨後湧上怒色,“誰偷襲了!讓我偷襲她還不配!”
石韻不屑,“那你剛才在乾什麼?當著這麼多人做了都不認賬,臉皮呢?早上出門時忘帶了麼?”
那姓倪的弟子氣得臉罩寒霜,冷聲道,“誰讓她拿把破刀出來礙眼!我不過教訓她一下。”說著刷一下抽出腰間長劍,指向石韻,沉聲道,“你的兵刃呢,拿出來,莫要又汙蔑我偷襲你。”
石韻再不屑看他一眼,“你少在那裡自說自話,誰說要跟你比試了!”
姓倪的弟子怒道,“你損壞我恩師玉山真人所贈的水龍鏢,又尖牙利齒地汙蔑於我,難道還想就這麼算了?今日這場比鬥由不得你說不比……”
石韻蹙眉,雖然她手下的師弟師妹們都熱血上頭,紛紛叫嚷著要收拾對麵這些人,她卻覺得這事不簡單,並不想冒冒然地管這個閒事。
眼前這夥霜峸宗的弟子明顯有問題——跑到人家宗門來做客,不管心裡怎麼想,麵上都要應該客客氣氣才對。他們卻擺出一副橫行霸道的嘴臉,很像是在專門找茬鬨事。
找茬鬨事,必然都有其目的,一般來說,不外乎兩種可能:一是和對方有仇,特意來打擊報複;二就是想要製造混亂,然後趁機渾水摸魚。
翠屏宗可不是能任人隨便上門欺負的小宗門,即便藥草峰隻是翠屏宗十二外峰之一,那也不是能隨便鬨事的地方。這夥人敢在這裡這樣肆無忌憚地欺負人,不論目的是什麼,身後都一定有厲害人物撐腰,她現在隻想在金吾峰稱王稱霸,早日達成金吾峰第一人的小目標,可不想無緣無故去趟這種渾水。
於是打斷那姓倪弟子的話,打算先用她的忽悠大法拖延一下,“你心疼那枚飛鏢啊,這個簡單,”說著拿過宛月手裡的菜刀,“是這把刀砍斷那枚飛鏢的,我把這刀賠給你,你拿回去隨便處置,實在氣不過,把它也砍成幾段給你的飛鏢報仇好了,它能斬斷你的飛鏢,證明比你那鏢堅硬鋒利,你賺了。”
說著就要揚手把菜刀扔過去。
宛月很是不舍,下意識拉了她一下,有些著急地輕聲道,“彆,那刀我用著最順手,特彆是殺雞殺兔子,彆的刀都沒這把鋒利。”
之所以出門還帶著這把菜刀,就是因為它特彆鋒利好用,宛月想路過藥草峰下那片竹林的時候順路砍點筍子回去燉雞。
石韻一頓,握著菜刀的手在空中轉個圈又收了回來,不動聲色地塞回給宛月,麵無表情的對那姓倪的弟子道,“彆當真,我開個玩笑。雙方比鬥,打斷了兵刃隻能證明你的兵刃不結實,是它自己的問題。”
那姓倪的弟子剛要冷嘲熱諷幾句,竟然想用一把破菜刀頂他的水龍鏢,簡直癡人說夢!
不想話還沒出口,人家就連菜刀也不賠了,氣得咬牙切齒,狠狠瞪了石韻一會兒,忽然回頭叫道,“曹師兄?!”
語氣裡帶了詢問之意。
曹師兄是站在霜峸宗弟子們中間的一個高個男子,儼然是他們中領頭之人,聽懂了姓倪的弟子詢問的意思,便點頭道,“師尊所賜的兵刃被毀,你氣憤之下重傷了那損毀寶物還大膽挑釁之人也是情有可原,師弟你放心,到時我們都會為你作證。”
言下之意是默許了他放開手腳教訓人,哪怕將對方打到重傷也不必有顧忌。
姓倪的弟子得了這話,頓時有了底氣,轉回頭,惡狠狠地瞪著石韻。
石韻聽這意思,知道這潭渾水自己是非趟不可了。
略一沉思便先拉過宛月,在她耳邊低聲囑咐道,“記得我給你安排的重要責任吧,你不用跟著大家動手,現在站去一邊,開始留影。”
宛月驚訝得眨眨眼,隨後露出一臉肉疼的表情,“真的要用留影石啊?”
她因為修為不夠,所以沒能加入石韻操練的長/槍隊,石韻就給她安排了其它重要任務:負責自己的衣食住行,負責記錄各種重要事情。
用係統的話來說,宛月現在擔任的職務就是石韻的貼身助理。
石韻因為當過一次羽人,所以對招攬擁躉這個業務已經熟門熟路,到了金吾峰後,除了立即開始收師弟師妹,又想辦法弄了一筆活動經費——她找歐牧當中間人,用一張改良過的符篆和南郡的歐家換了一批靈石和丹藥,外加幾塊留影石。
留影石的價格極為昂貴,歐家統共也就送來了五塊,都由宛月保存著,如今忽然就要用掉一塊,宛月真是萬分的舍不得。
石韻很確定,“要用!這夥人一副有恃無恐的樣子,一看就是有後台的,我們要謹防事情鬨大後被他們反咬一口。不把前因後果都記錄清楚,萬一到時候有師長偏袒他們,我們解釋不清怎麼辦?難道你又想進律令樓?”
宛月,——
不想!
另外,她從來都沒進過律令樓好不好,乾嘛要說她【又】想進?
知道現在不是心疼東西的時候,狠狠心,“好!我一定把這夥人的囂張行徑都用留影石錄下來。”
珍而重之地取出來一枚留影石,悄悄躲去了一邊,下定決心要找個最佳留影角度,堅決不能浪費了這麼貴重的一塊留影石。
那姓倪的弟子看她們嘀咕半天沒動靜,不耐煩起來,忽然大喝一聲,手中長劍爆出一片劍芒,直朝石韻劈去,口中說道,“在下霜峸宗弟子倪誌軒,還請金吾峰的道友不吝賜教。”
嘴裡說得中規中矩,手中長劍卻來勢凶猛,逸散出的威壓逼得周圍的弟子們連連後退,境界稍差的都退得頗為狼狽,兩人身周迅速清空出一片場地。
石韻抽出春曜劍輕巧一揮,也不見她動作如何迅捷,卻正好擋住了倪誌軒的淩厲一擊。
因實在看不上這人,所以神情頗為不屑,“你沒完了!怎麼又用偷襲這一招!”
倪誌軒氣得要命,“少胡說,你們嘮叨半天,光說不練,我這是主動出擊,逼你動手。”
一挺長劍,又撲了上來,因為心中怒氣勃發,所以將一把劍幾乎舞出了殘影,劍尖還吞吐出一尺多長的寒光。
已經被人扶到後麵去的金萬裡師兄出聲提醒,“是劍芒,沈師妹小心。”
係統科普,“劍芒就是修士用特殊功法,以長劍為媒介,將靈力轉化成的又一種加強型攻擊形式,有點類似激光劍。如果伸縮距離夠遠,伸縮速度夠快,那殺傷力還是蠻強的。這小子的劍芒隻有一尺長,一伸一縮還是帶頻率的,給人足夠的預判時間,水平隻能算一般。”
石韻頭次遇到能發出劍芒的人,頓時來了興致,“那我用薛家無敵劍對付他。”
係統,“倒也不必……”
它覺得對麵這人的水平也就一般般,還不至於要用到和對戰閆真人時一樣的劍法。
不過話沒說完,石韻就已經縱身上前應戰,係統也就隨她去了。
反正都是揍那個態度惡劣,還總愛偷襲的小子一頓,用不用薛家無敵劍結果都一樣。
石韻和倪誌軒都是快劍,一打起來便是疾風驟雨般的態勢,旁觀眾弟子先開始還看得屏息凝氣,暗暗心驚,均在心裡暗想這兩人當真厲害,要是換了自己上去,隻怕一招都接不住。
慢慢的,幾個修為高的就看出了端倪——倪誌軒彆看劍芒唬人,氣勢十足,其實鬥不過對麵的美貌女子(沈師姐),已經在左支右絀,馬上就要落敗了。
最開始和倪誌軒一起出聲譏笑宛月的少女焦急道,“曹師兄,倪師兄隻怕要輸啊!”
話音剛落,就聽見倪誌軒“啊”得一聲大叫,隨後長劍脫手,在空中劃出一道弧線,遠遠飛了出去。
石韻隻用十來招就輕易震飛了倪誌軒的長劍,不由有些掃興,對係統道,“這人的劍芒練出來是做裝飾用的麼?劍招花裡胡哨不說,還軟綿綿,就算劍尖上再加上一尺的劍芒,能頂什麼用!”
係統無奈道,“我都跟你說了他水平一般。”不過裝飾倒不至於,他那劍芒還是有些殺傷力的,真紮到身上也會受傷。
石韻簡直都懶得再用劍對付此人,直接一腳將倪誌軒踢得倒飛出去,砰一聲重重摔在地上。
她身後的金吾峰弟子和藥草峰弟子一起爆發出熱烈的叫好聲和喝彩聲。
對麵的霜峸宗弟子則個個臉色鐵青,已經沒有了剛才的囂張氣焰,一起沉著臉看向石韻。
身材瘦高的曹師兄走上幾步,先讓人把還躺在地上爬不起來的倪誌軒扶回去,然後對石韻道,“這位金吾峰的師妹身手不錯啊,不知怎麼稱呼?”
石韻架子擺得十足,並不直接回答,而是對萬劍一揚下巴,“告訴他我是誰。”
萬劍立刻上前一步,挺胸抬頭大聲說道,“這位是我們金吾峰的第一高手沈飛瓊師姐!”
曹師兄一愣,心道明明聽說他們金吾峰最厲害的是那個姓金的,怎麼又變成這女子了,難怪倪師弟不是她對手呢。
石韻身後的眾位師弟師妹們忽然都舉起了手中的長/槍,跟著萬劍一起振臂高呼,“金吾峰第一高手,沈飛瓊師姐!金吾峰第一高手,沈飛瓊師姐!”
個個喊得情真意切,慷慨激昂。
係統捂臉,“不用喊這麼大聲吧。”
石韻為自己辯解,“不是我安排的,是他們自己要這麼喊。”
係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