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說司家想要抓的人是他自己或者千羽真人,那還說得過去。
如果隻是想抓翠屏宗一個低境界的外峰弟子,那就很說不過去。
若是司家的人腦子沒問題,那問題就應該出在胖竹子身上。
順著這個思路想下去,胖竹子身上還確實有些與眾不同之處。
首先,她極為大膽,要承危真人說,膽大妄為這四個字用在她身上不但毫不誇張還略嫌保守了些。
其次,她行事十分張揚,承危真人覺得這也就是在修/真/界,受到自身修為的限製,她不好發揮,要是把她放在俗世之中,她恐怕就要女扮男裝,然後拉一票人馬自己占山為王。
最後,也是最重要的一點,她在符篆和陣法方麵天賦奇高。
當初那個【胖】字訣,承危真人的師尊思凡仙君就說其中有些奧妙之處,讓他也練一練。他練了許久都隻是形似而已,畫出來的功效還不及胖竹子被他抓住時一邊驚呼尖叫,一邊反手在腰間畫出來的效果。
後來聽說這胖竹子還曾在宗主麵前大言不慚,自稱自己是個在修煉方麵極有天賦之人,不但在符篆陣法方麵極有天賦,在音律一道上也極有天賦。
撇去大膽和張揚這兩個在承危真人眼中絕非優點的特色不談,單論極有天賦這一點,還確實容易招人覬覦。
隻不過——
承危真人靜心思量許久,還是覺得這個理由也不是很靠譜。
極有天賦之人確實會被各大門派世家青睞,甚至能引起爭搶,不過他們把人搶回去都是為了收做弟子,以期這人日後能有所成就,光大本宗門的。
胖竹子連靈台都沒了,這輩子都不可能突破靈珠境,這種弟子再有天賦搶回去也沒用啊。
那就隻有最後一個可能了——胖竹子私下和司家有過什麼大的恩怨過節。
睜開眼道,“沈飛瓊——”
想要直接問問她自己知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卻被眼前的一幕震驚到,硬生生把後麵的話都噎了回去。
隻見短短時間內,胖竹子竟然就給她自己弄出了一張極為誇張的大床,十分突兀地擺在了一片冰雪之中。
承危真人能用他靈域境的修為和眼力保證,那床上厚厚的鋪了足有三層雲絲墊子,沈飛瓊整個人都舒服地陷進了墊子裡,身後靠了兩個大枕頭,身上還蓋了一床雲朵般厚實柔軟的桃紅色錦被。
最誇張的是她的床上還罩了一頂紗帳,那帳子好似是用五彩細絲織就,在朦朧天光下都能顯出一層流光溢彩的色澤。承危真人看出這是一頂在修/真/坊市中經常被炒到高價的五色暖帳,睡在裡麵冬暖夏涼,寒暑不侵。
帳子裡還懸著一盞光線柔和,點燃時還能散發出縷縷馨香的鎏金蓮花燈,這燈有個特點,就是近處的人一睡著就會自動熄滅,雖不及五色暖帳珍貴,但做工極為精巧,價錢也不便宜。
沈飛瓊靠在床頭,一手拿著一個水囊,一手拿著一個一看就內容豐富,裡麵應該是夾了肉絲菜絲,還有紅油筍絲的麵餅,正一口餅一口水地連吃帶喝,看那臉上愜意舒服的表情,就知道她這會兒有多享受了。
承危真人,——
承危真人剛才就聽到她這邊有悉悉索索的動靜,不過隻以為她就是掏些零嘴乾糧,最多再找出益氣補身的丹藥吃兩顆,能保暖的靈獸皮毯子裹一裹,所以也沒多理會。
誰知竟搞出了這麼大陣仗!
看清楚之後忍不住沉聲斥責,“沈飛瓊!你這是什麼樣子?”
石韻莫名其妙抬起頭看看他,然後答道,“休息啊,我又沒辟穀,當然得吃東西,憑我的修為也抗不住這雪山頂上的寒冷,當然得裹嚴實點。”
係統忍不住悄悄插嘴,“以你現在的體質,這點冷能抗住,少吃兩頓也不要緊。”
石韻裝沒聽見。
承危真人果然也道,“你是修煉之人,這點寒凍算得什麼?況且本真人見你前些日一直在大吃大喝,也不至於忽然就餓成這樣了。”
石韻很不讚成他的觀點,隻不過承危真人剛帶著她逃跑,辛苦了一路,她得承人家的情,於是耐著性子婉轉解釋道,“真人說得是,我硬忍忍應該能撐住,也不至於就真的凍死餓死了,問題是我明明有帶床褥被子茶水點心,乾嘛要想不開非得去受這個罪?況且這些東西都是宛月費了心思和精力,提前幫我準備的,需要的時候還不用,不是浪費了她的一番心意,她知道了要傷心的,真人你說是不是?”
承危真人,——
說的好似也有那麼幾分道理。
咳嗽一聲,“那你也不能就這樣大刺刺擺張床出來,在人前睡覺,這成何體統?”
石韻,“我這些天在飛舟不都是這樣睡的,唯一的區彆就是沒擺床而已。但這個地上確實冷,光是鋪墊子擋不住寒氣啊,必須用床。”
想要攤攤手,卻發現自己兩隻手都是滿的,隻好改為無奈笑容,對承危真人道,“我這也是沒辦法,還請真人見諒。”
承危真人胸悶,這是沒辦法的事嗎?這是當著他的麵無禮睡覺的事!
係統也提醒石韻,“你這樣是不太合適,自己把條件搞得這麼好,讓人家承危真人孤零零在冰雪地裡坐著,感覺有點不尊重人。畢竟人家才帶你飛了那麼遠呢,也挺累的不是。”
石韻,——
說得也有些道理。
承危真人才幫了她,她得對人態度好點。另外,承危真人的臉色已經不太好看了,現在沒有夏千羽給她撐腰,這人她還真得罪不起。
於是迅速將麵餅吃完,拍拍手,起身從床上抽了一層雲絲軟墊出來,送到承危真人身邊。
“真人坐這個,這個坐著舒服。”又道,“剛才是我太累了,一時忘形,要睡床應該和你先說一聲的,真人彆見怪。”
承危真人有些詫異地看看她,心說胖竹子怎麼忽然變殷勤了。
石韻回以親切微笑。
承危真人受不了,“我不是夏千羽,把你那套收一收。”
他在飛舟上可看得清清楚楚,胖竹子自己吃一桌菜,就給夏千羽分碗湯,千羽真人明明挺精明一個人,竟被幾個假笑糊弄過去了,也不知是怎麼回事。
現在又來這套,胖竹子自己睡軟床,蓋厚被,用鎏金蓮花燈,罩五色暖帳,就給他分個墊子。
真是豈有此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