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吾峰演武坪的北側有一塊青色大石台。
石台甚高, 頂部寬廣平滑,石韻待在石台上可以俯瞰全場,教導在演武坪上操練的師弟師妹們正合適。
自從宛月給石台上麵鋪上了一層柔軟厚實的獸皮, 再擺上數個暄軟彈糯的羽毛墊子後,石韻就經常能在上麵窩一天不動地方。
石台前方的演武坪被擴建了數次,如今已經能容下上千人同時演練陣法。
石韻讓手下所有的師弟師妹們按照各自所屬外峰分隊, 由各峰的長槍隊隊長帶領, 輪流來金吾峰演武坪操練, 於是各外峰的弟子每隔十二天就能得到一次沈師姐的指點教導。
至於重劍峰和彩衣峰那些也甘心認沈飛瓊做師姐的內峰弟子,由於人數不多, 就被石韻編成了一隊,每日晚間單獨操練他們。
眾師弟師妹們每十二天就能得沈師姐親自指點一次,激動興奮,個個勤修苦練, 十分刻苦努力。連覺都不睡了,是真的不睡,實在累了就吃丹藥或是打坐恢複, 卯足了勁兒地操練。
石韻則是十分辛苦,一天都不得歇, 睡覺吃飯的時間都是擠出來的。
她在師弟師妹們麵前還得端著沈師姐那超然淡定的架子,隻能悄悄和係統訴苦, “連囫圇覺都睡不了,累死我了。我得抽空睡兩天。”
係統無情阻止, “不行, 得罪了那麼多圓融境高手的人沒資格連睡兩天。”
石韻,——
好在雖然很累,但成績斐然, 連著操練了幾個月之後,各個長/槍隊的實力都明顯見漲。而由內峰弟子組成的劍陣更是厲害,石韻保守估計他們已經可以和一個實力中等的靈域境真人一戰。
前月孔赫帶領武威峰長/槍隊擋住了胡九鞭的再次挑釁;
上月吳謙實帶領內務峰長/槍隊打退了丹書峰來找茬的一幫符師;
前幾日,汪再春帶領幾十個重劍峰和彩衣峰的內峰弟子,結劍陣直接擋住了親自來找茬的雰雰堂明堂主。
就連最不善打鬥的藥草峰弟子們都在伏苓的帶領下抗住了神鼎峰的趙丹師一行人。
藥草峰出產的藥草有一大部分要供應神鼎峰煉丹之用,趙丹師不知得了哪位尊長的囑咐,來收藥草時百般挑剔,最後竟得出個這次藥草質量如此之差,定然是藥草峰有人監守自盜,將好藥草偷偷扣下的結論,要將伏苓等人帶回去查問處置。
結果將素來本分老實,不愛與人起爭執的藥草峰眾弟子都惹怒了,列起長/槍大陣將他們都打了回去。
外峰弟子一直處於宗門的底層,身份隻比童仆侍女們強了一點,原本碰到這些人找事隻有低頭忍讓的份兒,就算被欺負了也隻能自認倒黴。現在忽然可以反抗,不再受人欺負,一個個都揚眉吐氣,意氣風發。
對沈師姐越發崇敬愛戴,簡直要到了隻知沈師姐不知其他師長的地步。
有了這些人死心塌地地崇拜追隨,石韻的實力也在迅速增長,隻不過她沒有師弟師妹們的好心情,一直在愁眉苦臉,唉聲歎氣。
抽空問係統道,“兩歲,咱們這麼鬨騰都沒人來管,連律令樓都沒動靜,這說明什麼?”
係統聲音沉痛,“說明咱們這又是被宗主當槍使了。”
幫宗主篩了一遍宗門中的勢力分布,凡是在這段時間裡跳出來找他們茬的人都有問題,這些人即便還沒有被鴆羽真君,思賢真君他們徹底拉攏過去,也絕不是宗主可以信任的了。
最鬱悶的是被人當槍使了也白使,宗主並沒有來逼沈飛瓊當這杆槍,她要是能忍得下氣,受得了委屈,不反抗不鬨事,就當不了這杆槍。
偏偏她這人最不愛受窩囊氣,無奈之下隻能出頭鬨事,順便幫宗主將宗門中不少人的立場都試探了出來。
石韻鬱悶,明明是翠屏宗內兩大勢力的交鋒,一派宗主,一派思凡仙君,兩個飛天境的高人,都是修真界中的頂尖人物,她一個靈珠境的弟子夾在中間充當重要角色是怎麼回事。
係統也鬱悶,“真是時運不濟,也是碰上了,誰讓你正好這個時候弄到了那麼多瑤象若木呢。”
不得不為了“守護寶物而戰”。
宛月身為飛瓊姐姐身邊一等一的親厚人物,也看出了沈飛瓊貌似有些心情不好。
她很是擔心,而她為飛瓊姐姐分憂的方法一般都是投其所好,給她弄一大堆好吃好喝。
於是便大展身手,一口氣給石韻做了十幾道好菜。
麵對了一桌子香氣撲鼻的麻辣兔肉,紅油筍絲,清燉靈雞,還有各色開胃小菜,香稠靈米粥,石韻的沉悶心情果然緩和了不少。
先盛一碗百喝不厭的鮮美靈雞湯,一邊喝一邊隨意打量著還在忙忙碌碌繼續往桌子上擺放各種精致點心的宛月,和她身後任勞任怨打下手的伏苓。
忽然問係統,“你乾嘛總讓我把伏苓叫過來和宛月一起做事?”
係統,“多個人一起照顧你不是更好。”
石韻,“可我覺得我身邊有宛月一個就夠了,而且伏苓挺能乾的,有讓她做這些雜事的時間還不如讓她幫我多操練著藥草峰的那些師弟師妹們。”
係統是她的狗頭軍師,石韻做的事全都有它的參與,雖然它出的主意時好時壞,經常還有餿主意冒頭,但瑕不掩瑜,石韻對它還是很信任的,一些懶得自己多動腦筋的小事全都會直接采納係統的意見。
這會兒喝著雞湯難得悠閒,就多動了動腦筋,忽然發現係統對伏苓的安排好像有些問題。
係統還想敷衍,“哎,多個人熱鬨嘛。”
石韻皺皺眉,越發覺得有問題,手指在桌上敲一敲,“我想起來了,上次去瑤象嶺的時候,我原本打算留伏苓看家,你也專門提出來要把她帶上,那次跟去的師弟師妹那麼多,你總不會也是為了熱鬨吧。”
係統看糊弄不過去了,隻得承認道,“也沒什麼大的原因,我就是覺得她有點怪怪的,要經常把她放在眼前看著才放心。”
石韻詫異,“怎麼,她有什麼問題?”
係統竟然答道,“不知道啊。”
石韻暈倒,“不知道有什麼問題,你一直把她放在眼前盯著做什麼?”不嫌累啊。
係統還挺有道理,“就是不知道才要盯著。”
石韻,——
石韻被它噎得夠嗆,無奈擺手,“行吧,你愛盯就盯。”
估計是兩歲覺得伏苓身上的數據哪裡不對了,但應該不是什麼太大的問題,所以就日常觀察一下。石韻現在滿腦門官司,沒精力多管這些小事。
爭分奪秒吃了一頓宛月給準備的大餐之後便又回去了金吾峰演武坪的那個幾乎要被她坐出了一個坑的高台之上,繼續教導師弟師妹們。
等到已經恢複了的範金玲和孔赫與路長老的弟子又狠狠乾了一場架,動靜鬨得實在太大之後,許久不見的千羽真人終於又出現在了石韻麵前。
石韻對夏千羽的態度一直在變。
剛開始是不想讓他白白拿了沈飛瓊的靈台,想要找補回來,所以麵對他時非常的溫柔小意,好隨時趁他不備薅羊毛;
後來自身實力有所發展,對羊毛沒那麼急需了,就有些敷衍;
再後來兩人鬨翻,夏千羽一見她就亮雪亮的小劍芒,嚇得她心驚膽戰,四處躲避;
再後來雖然不用躲了,卻進展到相互傷害模式,兩人一見麵就冷臉相對,互相言語攻擊;
最後不知怎麼搞的,變成了個很熟稔的自己人模式,石韻也終於原形畢露,在夏千羽麵前想怎樣就怎樣,不用再刻意討好或躲避。
這時見到夏千羽就想到他那個老謀深算,拿自己當槍使的宗主師父,便直接用自己那雙剪水雙眸翻了個大大的白眼,諷刺道,“稀客啊,不知千羽真人大駕光臨金吾峰有何貴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