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慣例行事的意思就是讓大家儘量不要多生事端,都安安穩穩的。
隻是要求眾人都安安穩穩的紫衣真君本人卻一點都不安穩——起碼在石韻看來他是真的不安穩,三天兩頭的要來她指點師弟師妹的地方晃一圈。每次來的時候眼神中都充滿了評估和審視。
石韻很懷疑他是想找個理由殺雞儆猴,挑個軟柿子出來捏捏扁,以便在宗門中立威。
生怕自己被挑出毛病,真給人當出頭鳥打了,連忙從彩衣峰搬回金吾峰。她是金吾峰弟子,在金吾峰和眾同門一起修煉總不會出什麼錯了吧。
然而紫衣真君還是維持著三天來一次的頻率,每隔三天就會在金吾峰演武坪出現一次,雖然隻是一副來看看的樣子,並沒有挑毛病,且態度還難得的平易近人,石韻也被搞得心中惴惴,總覺得紫衣真君沒安好心,肯定在憋什麼大招。
煩惱揉揉額角,“紫衣真君到底想乾嘛?”
堂堂的律令樓樓主,圓融境真君,對他們這些外峰弟子難道不應該高高在上,頤指氣使?即便有事找他們也應該直接點,派個人來吩咐一聲就行了,這樣三天兩頭親自跑來外峰晃悠一圈的行為實在讓人心裡發怵。
係統建議,“不然去問問夏千羽,他應該知道一些宗門的內部消息。”
石韻想想便同意了,“好吧,也隻能先找他打聽一下了。”
隻不過她現在一樣也忙得恨不得自己能有分身術,好把一個人掰成兩個用,實在無暇去主峰找夏千羽,便乾脆派了宛月去找夏千羽的侍女煙柳,再請煙柳幫忙傳個信給千羽真人,讓他有空來自己這裡一趟。
宛月最近做沈師姐身邊的第一紅人做得十分成功,簡直可以稱得上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被石韻手下所有的師弟師妹們捧著,已經將從前在主峰當侍女的日子拋在了腦後,很久不曾想起。忽然重回舊處又見到了昔日同僚,竟有些恍如隔世之感。
煙柳還是老樣子,俏臉標致,身段苗條,穿一條罩著淺綠色薄紗的裙子,腰間係著一條同色的綢帶。
宛月繞著她轉了幾圈,細細看了看她那身柔曼輕盈的侍女衣裙,很真誠地搖頭歎息,“唉,我的這身裙子都找不著了,忽然看到煙柳姐姐穿的這身衣服還有些親切感。”
這話貌似感歎,實則炫耀意味十足,她總算不再是那個宗門中地位最低下的侍女,而成了沈師姐身邊的第一人,走到哪裡都有人追捧,連內峰那些天之驕子們見到她也都客客氣氣,有些靈活的還會不著痕跡地巴結巴結。
煙柳對著宛月也感慨萬千,“飛瓊姐姐現在想見公子竟然就這樣隨隨便便讓你來傳個話,她自己連麵都不露的嗎,你們,你們……”
想說你們怎能如此無禮,把公子當什麼了!但轉念又想到沈飛瓊早已今非昔比,有一次公子自己都說他現在惹不起沈飛瓊了。
公子都惹不起,她自然更惹不起,於是把後麵的話咽了回去,答道,“飛瓊姐姐若是不急,那就等我去公子那裡伺候的時候再和他說;要是著急,我現在便帶你去找方九,請他幫你通秉一聲,你自己去同公子說。”
隻要是石韻交代的事情,在宛月那裡就是第一要務,因此毫不猶豫地說道,“急,飛瓊姐姐交代的事情自然都是最最要緊的,怎麼可能不急。”說著拉了煙柳就要走,“那就麻煩煙柳姐姐帶我去一趟吧。”
煙柳先是表情一僵,隨後看稀罕一樣上上下下打量了宛月一通,好似第一次見她一樣。
宛月被看得有些不自在,鬆開拉著她的手問道,“煙柳姐姐,你乾嘛這麼看我?”
煙柳不客氣道,“我在想當初你跟在公子身邊伺候的時候要是也能如此狗腿,說不定也早就高升了。”
宛月,——
還真有這個可能。
夏千羽聽宛月說沈飛瓊想見他,請他有空便過去一趟時果然神色鎮定,一點沒有被冒犯到的樣子,隻是問道,“飛瓊有什麼事?”
石韻沒告訴宛月找夏千羽有什麼事,不過宛月作為她身邊的第一人,對飛瓊姐姐的心思總能揣摩到一二,便答道,“飛瓊姐姐沒和我說,不過最近紫衣真君總來金吾峰,每次來了也不說有什麼事,隻是看一會兒飛瓊姐姐教導師弟師妹們便走,飛瓊姐姐大概是對此有些擔心,不知紫衣真君他有何用意。”
夏千羽對這個消息並不驚訝,隻不動聲色地點點頭,忽然又問道,“飛瓊前些日一直都待在彩衣峰?”
宛月,“是啊。”
夏千羽,“她在彩衣峰除了教導那些弟子之外還做什麼了?”
宛月被問得有些措手不及,吞吞吐吐地道,“這個——飛瓊姐姐她——她每日都忙於教導那邊的師弟師妹們,沒什麼空閒做彆的。”
夏千羽清透的目光直視了她,“我怎麼聽說飛瓊隻在每日的酉時之前教導眾弟子,酉時之後就不教了。”
宛月心裡打個突,不敢再亂說話,隻得儘量敷衍,“飛瓊姐姐就是每天的酉時之後休息一會兒,偶爾會趁休息的時候四處走走,觀賞觀賞彩衣峰上的風景。”
夏千羽沉默不語,過了半晌後擺擺手,讓宛月先回去,他明日會抽空去金吾峰一趟。
宛月回到金吾峰,立刻將自己去主峰先找煙柳後又被帶著去見了夏千羽的事情詳詳細細向石韻彙報了一遍,最後道,“飛瓊姐姐,我覺著千羽真人應該是知道紫衣真君為什麼最最近總盯著我們。”
石韻滿意點頭,“既然這樣那我就等明日他來的時候好好問問到底怎麼回事。你辛苦了,去休息吧。”
看宛月還不走,臉露猶豫之色,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便問道,“你還有什麼事兒?”
宛月仗著自己和沈飛瓊最親厚,一咬牙還是問出了口,“飛瓊姐姐,你是不是又喜歡上了思凡仙君啊?”還是那種和從前喜歡千羽真人時一樣的喜歡,十分癡狂。
飛瓊姐姐前段時間每日都去薜荔園,雖然不帶著她,但她和飛瓊姐姐這般親近,自然也能知道她的去向,薜荔園位於彩衣峰峰頂思凡仙君的地盤上,而飛瓊姐姐每次回來之後又都是一臉開心蕩漾的樣子,真是讓她想不往歪裡想都不行。
沈飛瓊是什麼人物,自從她想開了之後,那是連千羽真人的情意都不放在眼裡的,肯定不會輕易被哪個普通修士撼動心誌,想來想去也就隻有思凡仙君有這個資格了。
宛月深覺得她這個狀態不大好,喜歡人可以,喜歡到癡狂的地步就要吃虧了,比如沈飛瓊之前白白送出去那個靈台。因此想要大膽試探一下。
石韻玩味,“你也看出來了。”
宛月,——
什麼叫她也看出來了?言下之意就是真的了!
宛月著急,“飛瓊姐姐,你想喜歡誰都不打緊,不過這一回可一定要把持住啊,彆又掏心掏肺地對人好,容易吃虧上當。”想想又加上一句,“還容易得罪千羽真人,他今日問起我你前段時間在彩衣峰的情況時,我便覺得他大概是知道了什麼,那口氣不大好,我答話的時候背上冷汗都出來了。”
石韻聞言不悅,臉一沉,“我現在和他既非情侶也非道侶,愛喜歡誰就喜歡誰,關他什麼事。”
宛月急得直跺腳,“唉,話不是這麼說,千羽真人那樣子一看就是心中對你還有情意,你便是不應他也彆這麼快就追著彆人跑,第一他會心中難受,第二也是有損他的顏麵。退一步說,就算是看在人家最近對你千依百順的份上,你也體諒人家一些。”
係統立刻讚成,“就是,你在翠屏宗不能全靠師弟師妹,也得有些上層關係,像什麼承危真人,閆真人,千羽真人這樣的,也要維持住和他們的交情。”
石韻側頭想了想,最後應道,“行吧。”拍拍宛月,“你說的也有道理,我最近會注意點。”
宛月見沈師姐如此聽得進勸,十分欣慰,也不休息了,高高興興去給她準備宵夜點心。
係統也有些驚喜,“你說真的?!你——”
想問你受到的風華術的影響是不是開始消退,對思凡仙君已經沒那麼執著了?
就聽石韻又道,“真的啊,反正仙君已經閉關了,我也不可能再天天去薜荔園見他。這麼說還能讓宛月安安心。”
係統,——
夏千羽第二日一早就來了金吾峰,也不迂回,直接就道,“飛瓊可是對最近紫衣真君總來金吾峰的事情有些疑慮?”
石韻越發覺得聽宛月的沒錯,有事情找夏千羽確實方便,就憑他這個毫不拿喬的痛快勁兒,自己做事也得稍許體諒下他的心情,以便維持住和他的長期友好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