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許說粗話,既然是麗丫伺候秀兒做的飯,那秀兒點吧。媽做主了,這頓吃好的。”白素琴拍了拍她的胳膊,聲音依然很輕柔。
不過被二閨女這麼插科打諢,原本擔憂的心思已經去了大半,畢竟剛剛聽那鬼哭狼嚎的聲音,是真的嚇人,而且這姐妹倆之前都是小吵,沒有這麼凶。
主要還是平時大丫頭能製服住二丫,從來沒讓二丫這麼跳過,但是今天……
一想到這裡,白素琴的臉色又有些不好了。等許愛麗興衝衝的出去做飯,隻剩下她們母女在的時候,白素琴立刻發問了:“秀兒,你這幾天總往你爺奶家去做什麼?”
許愛麗心頭一緊,心底更加暗恨二丫那張大嘴巴。
她原本可沒準備讓白素琴知道的,隻打算先把那邊的關係修複起來,但是還不能立刻離開,得從家裡得了好處,才有本錢回到爺奶家站穩腳跟,現在可不能暴露了。
“聽說公社的衛生所來了一個新的大夫,還是個從縣醫院分配來的,應該有些本事,我就想去打聽打聽,看看能不能帶你去瞧瞧。”她腦子一轉就找了個借口,似乎怕人不信,又加了一句:“媽,你放心,我有分寸的。”
她也不怕人拆穿,因為這說得都是實話,衛生所的確是來了個新醫生,不過這醫術水平如何,她就不知道了,反正應該要比之前的走腳大夫要好的。
白素琴本來還想再問幾句,但是聽到她讓自己放心,索性就不提了。隻是心裡難免犯嘀咕,她總覺得大丫頭不對勁。
不過秀兒辦事的確從來沒出過錯,興許是她想多了,生病的人總愛多想,自己嚇自己。
“我這身體,除非有什麼靈丹妙藥,不然是好不了了。你是家裡的大姐,媽走了之後,你要照顧好弟弟和妹妹。沒關係,你受些委屈,再熬上幾年,好日子就來了。你爹和你大哥都是能賺錢的主兒,家裡肯定能住上青瓦房,到時候我讓你爹多給你一些陪嫁,比留給你兩個兄弟的還要多,這事兒媽能做主,你爹一向說話算話,他一定能辦到!”白素琴抬起手衝著她招呼,許愛秀立刻坐到了床邊,她的手就被緊緊攥住了。
母親的手還是像記憶中的那樣柔軟,話語也充滿了溫柔和安撫,要是前世的許愛秀,肯定眼含熱淚立刻真心實意的保證。
可是現在她卻隻覺得惡心,這是她親媽嗎?簡直是吸血鬼啊。
白素琴明明年紀都這麼大了,可是手卻比自己這個小姑娘還要嫩一點。正因為她常年臥病在床,天天隻知道吃喝拉撒睡,而家裡的重活粗活全都落到了幾個孩子身上,哪怕她才十三歲,已經滿手老繭了,甚至還有凍瘡的疤痕。
至於白素琴說得這些話,更是老生常談了,隔三差五的給她洗腦,把她前世訓練的跟一條聽話乾活的老狗一樣,除了私奔之外,其餘一直都在給她家乾活。
說得好聽,什麼好東西都給她,比兩個兄弟還要多,這大餅畫的,完全就是紙上談兵。
那也得有啊,屁都沒有,因為許父根本沒能活那麼久,跟白素琴前後腳離世的,嗬嗬。
爹媽全沒了,這一大家子都落到她頭上,好歹大哥能養活自己,可是底下兩個小的,完全就是吸血鬼,把她的青春和生命都困在這幾間破屋爛瓦裡,度日如年,過得行屍走肉一般,散發著腐臭的氣息。
她現在看著白素琴這滿臉的溫柔,再想起自己前世過的那日子,越發齒冷,甚至恨不得立刻對著她媽這張偽善的臉說出惡毒的話,把她爹緊跟著死去也全說了,到時候白素琴的表情一定很精彩吧。
當然她也隻是想想,她想要的東西還沒拿到,必須得繼續裝乖巧懂事的大閨女才行。
“媽,我曉得的,我一定會照顧好弟弟妹妹的。”她反握住白素琴的手,說得情真意切,還不等白素琴感動,她的話鋒又忽然一轉:“不過也得他們聽我的話才行啊。小弟年紀小好管,但是二丫可不行,力氣比我大,還完全不把我當姐姐,若是您有個三長兩短,她肯定跳得比誰都高。媽,您可得趁現在好好掰一掰她,否則以後等出大事兒了,可就晚了。”
白素琴一聽這話,眉頭就跟著皺了起來,不由得反問了一句:“她怎麼了?”
許愛秀微微一愣,這還用問嗎?白素琴這是不站在她這頭了?
“媽,什麼怎麼了?二丫剛剛說了我那麼多壞話,真的是沒大沒小的,這不用批評教育嗎?她這會兒都不聽我的,還怎麼指望以後啊?”她連續反問了三句,每一句語氣都跟著加強了幾分,顯然是非常無語的,難免帶出了幾分真心的不滿。
“二丫她也知道自己有不對的地方,剛剛不還讓你挑菜吃,她親自做給你吃了嘛。”白素琴顯然是想當和事佬,軟話先說出來了。
可惜許愛秀並不買賬:“她那是為了伺候我嗎?分明是她自己想吃。”
“那你剛剛還點菜乾什麼?直接跟她繼續辯個對錯輸贏啊。”白素琴忍不住懟了回去。
許愛秀之前可是點了兩道菜,其中還有一道炒野菜,家裡現在可沒有野菜,得現去摘。明明叫她點好吃的,偏偏要吃野菜,野菜哪天不吃,都快吃到吐了,這分明就是故意的,想要折騰許愛麗呢。
當然她覺得委屈想要撒氣,折騰二丫也正常,二丫自己都同意了。不過這事兒在白素琴看來,就是點到為止了,二丫給了台階,大閨女也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