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自家閨女的不配合, 何衝明臉色恨不好看，又不好直接發火。倒是旁邊的柳成點點頭，和氣的笑了笑道：“小捷留下來挺好，小姑娘身邊沒人陪可不行, 老何, 你去忙你的吧。”
“好，你們慢聊。”何衝明臨走之前還丟給小女兒一個警告的眼神，明顯是讓她不要多嘴, 何捷當下氣得想摔杯子。
何家夫妻走了之後, 這角落裡就隻有他們四人了，周圍還是一片觥籌交錯的場景，三三兩兩聚在一起說話，卻又不會打擾到彆人。
柳成沒急著說話, 而是悄悄地打量了一下眼前的小姑娘，沈漫霓不愧是沈家的掌上明珠, 她被養得很好，至少在他看來, 無論樣貌還是氣質都透著金貴, 像是拍賣會上最後一件珍貴拍品一樣, 總是能引起眾人的追逐和競價。
這位沈小姐年紀不算大，還沒畢業，等再過幾年，到了談婚論嫁的年紀，隻怕追她的公子哥兒, 就跟拍賣會裡那些舉牌等著一擲千金的競拍者一樣，也不知道是誰能把這顆明珠娶回家。
不過小姑娘再好，在柳成這樣徹頭徹尾的商人兼直男癌晚期的人眼裡，也不過是個隻懂得吃喝玩樂的賠錢貨一樣。
對，就是賠錢貨。
柳家也一堆孩子呢，正經算起來，他就有兩兒一女，當然還不包括養在外頭的。兒子必定是養的，那就是繼承人，柳家以後發揚光大得靠他們，至於女兒嘛，他沒費什麼心思養，但是費了很多錢。
不知道上流圈現在什麼毛病，都流行富養女兒，超級富貴的那種，不提吃穿用度，每年所有大牌的新款禮服必須得集齊，名牌包更是一個接著一個，再說興趣方麵，從小到大給柳盈盈請的家教老師，買的各種名貴樂器、畫具、工藝品……
數都數不清，雖然這些東西都學到狗肚子裡了，柳盈盈對這些也隻是略懂皮毛，但是彆人有的，他就不敢不給自家女兒供。
誰讓他們這輩生意人到一起，經常會以自家的孩子打開話題，特彆是沈家人。
對了，富養女兒這條，就是從沈家開始流行起來的，全家神經病，有錢緊著女兒可勁兒造，連他有時候都心疼，但是為了搭上沈家的交際圈，柳成又不得不閉眼簽單。
明明柳盈盈在他麵前最會伏低做小，甚至據他所知，也勾得了幾個圈子裡的公子哥兒對她青眼有加，但他就不明白了，為什麼他千叮嚀萬囑咐要好好培養跟沈漫霓的感情，卻沒成，反而弄巧成拙，沈家這位千金直接把事兒鬨到了網上，義正言辭的跟她說不原諒，他是真的想不通。
不過哪怕想不通，他也趁著沈秦回國之前，把倆小姑娘的誤會給解決了，否則就沈秦那護短的神經病樣兒，他覺得他的計劃得泡湯。
“漫霓是吧？我是柳叔叔啊，你們以前放晚自習的時候，叔叔還請你們吃過麻辣燙呢。我記得當時是三個小姑娘，你、我家盈盈，還有個是林家的丫頭吧，我記得叫安然。那會兒你們仨關係可好了，吃東西都要點一樣的，好的跟三胞胎似的。”柳成挑了把對麵的椅子坐下來，臉上帶著和氣的笑容。
他真沒覺得小姑娘耍脾氣有什麼大問題，無非是為了爭風吃醋，雞毛蒜皮的小事兒唄，他先回憶一下美好的過往，哪知全戳死穴上了。
她們仨年紀小的時候，的確有一段感情很好的時候，黏黏糊糊的。
甚至因為柳盈盈是後轉學來的，沈漫霓和林安然還因為怕她覺得融入不過來，出去玩兒的時候，經常有那種項目要兩人坐一起，另一個人獨自落單，從來都不讓柳盈盈落單，她們倆總是會出一個陪著她，三個人的友情要維係下去，總是要費些力氣的。
不過年少時候，感情比較真摯，不會考慮那麼多。
知道柳盈盈愛學人這臭毛病日漸展露出來，並且後麵大大小小的摩擦，她們仨才掰成了兩個人。
如今被柳成這麼一提，沈漫霓又想起自己那段傻逼時光，不由得在心裡狂翻白眼，她們倆當時還覺得自己挺體貼的，結果落柳盈盈眼裡卻是另一回事兒。
有一回還聽到柳盈盈跟班裡其他同學賣慘，說她們倆對她很客氣，搞得她很拘謹。
沈漫霓當時真的一頭霧水，有沒有搞錯，老娘在家當千嬌百寵小公主，為了讓你舒服，還把你捧得跟大小姐似的，結果你還不知足了。
一直低頭喝果汁的小姑娘終於有了反應，她慢慢地抬起頭，衝柳成笑了笑：“柳叔叔好，我當然記得您。至於那頓麻辣燙，我也是終生難忘呢，本來覺得叔叔能百忙之間陪我們三個小姑娘吃路邊攤，還想談甚歡，完全跟忘年交一樣，我心中特彆高興。但是盈盈後來還沒上車就直接吐了，臉色都白了，說是根本吃不了麻辣燙，還鬨去了醫院。我和安然也大半夜才回家呢。”
對上小姑娘笑意盈盈的那張臉，柳成微微一愣，這沈家小千金笑起來可真是個甜妞，連他這種對女兒不屑一顧的直男癌晚期患者，都覺得可以當個晚輩疼一疼。
“是啊，盈盈從小就這樣，隻要彆人高興，哪怕委屈自己也在所不惜。”柳成立刻點頭，心裡一鬆。
她既然記得這麼清楚，而且連柳盈盈當晚吐得特彆慘，那倆小姑娘也夠朋友，硬是跟著一起去了醫院，照看到柳盈盈睡下才讓各自的司機接走。
他第二天就給兩家家長賠禮道歉，畢竟讓兩個小姑娘耽誤到半夜，著實不妥。
不過那兩家不僅沒責怪他，還給他送了些許的好處。
柳成故意提起這一段，就是想讓沈漫霓回憶起當年她們三個的友誼，以及柳盈盈是如何舍己為人的，畢竟為了兩個好朋友吃得開心，自己腸胃不好也堅持著，多麼感人肺腑的情誼啊。
沈漫霓笑得更加歡快了，讚同的點點頭：“您說的是呢。盈盈當時還請假了，要不是半個月後，我們班裡都在傳我和安然逼迫盈盈去吃麻辣燙，結果她吃壞了胃還住院的話，那麼這件事情真的是見證了我們三人的友誼近一步加深了。”
她的話音剛落，柳成的臉色立刻變了，他完全笑不出了，滿臉僵硬的看著她：“你說什麼？誰在班裡傳這種流言，怎麼沒告訴叔叔？這是誹謗，犯法的，哪怕當時同學們還未成年，也不能留這種壞心眼的人存在。”
“哦，我以為盈盈告訴你了呢。”她笑眯眯的道，也終於往柳盈盈身上看了一眼。
柳盈盈站在那裡，從一開始柳成帶著她來的時候，她就有些不情願，因為她非常清楚，她跟沈漫霓之間的矛盾是不可調和的。
早在幾年前撕逼的時候，她們就徹底掰了，破鏡難重圓。
可是柳成這個父親的角色，從小在她的生命裡，就是天一樣的存在，她根本就違抗不了，更沒有膽子把實情說出來，隻能期期艾艾的跟著過來，在心裡默默祈禱著哪怕談不成，也不會怪到她頭上。
畢竟沈漫霓這人性子真的不好，在家被驕縱慣了，能開著直播間當著那麼多觀眾的麵，直接甩人臉子說不原諒她，她真的沒想到，畢竟《千金》出來之後，沈漫霓大小也是個公眾人物啊，就算她當時不原諒的行為聽起來挺有道理的，可是也有一大波人說她沒禮貌，牙尖嘴利心眼兒小，直接罵人家“又當又立”，這還算什麼大戶千金啊。
可是柳盈盈萬萬沒想到，柳成好死不死的戳在人家死穴上，一下子就讓和談崩了，而且沈漫霓還直接把她的錯給挑出來了，讓柳盈盈想編瞎話的可能都沒了。
“盈盈你說，怎麼回事兒？”柳成問她。
柳盈盈臉色一片慘白，她囁嚅著嘴唇卻回答不出。
“盈盈估計是忘了，畢竟我們中學畢業好多年了。不過我記得盈盈記性還挺好的，竟然連自己做下的事情都忘了。”沈漫霓見她不敢答，再次開了口，臉上依舊笑顏如花。
柳成深吸了一口氣，他難以置信的看向柳盈盈，畢竟自家閨女平時乖得跟菟絲花似的，叫乾什麼就乾什麼，雖然沒什麼大能耐，但是勝在聽話，他是真沒想到她敢對他的命令陽奉陰違。
不過很快他又反應過來了，“這其中是不是有什麼誤會？盈盈，你是不是在開玩笑？”
他這是要輕輕揭過了，要麼說柳成這種人老奸巨猾又臉皮巨厚無敵，就連旁邊一直沒出聲的何捷，都認不出嗤笑出聲了。
這人想打什麼如意算盤，真是一眼就看明白了，小姑娘親耳聽到的，結果他卻想耍賴。
“是同學們瞎猜的，漫漫，對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還想跟你成為好朋友啊……”她說著說著眼眶就紅了。
沈漫霓深吸一口氣，聽到柳盈盈的辯解，她心裡更加惱火了。
要不是柳盈盈總是做出一副委委屈屈的架勢，同學們能瞎猜嗎？之後人家問她，她也支支吾吾的讓不要問了，這種欲蓋彌彰的手段，跟之前走錯樓層，直播她和霍總進同一房間的行為有什麼差彆。這麼多年過去了，她的性格還是沒變，又當又立，玩得一手騷操作。
“漫霓啊，自從你說不原諒她之後，盈盈已經病倒過兩回了，就這次聽說你來參加宴會，立刻想要來跟你道歉。她今天還在吃退燒藥呢。要我說，你就再給她一次機會，年少時候的情誼不容易啊。”柳成眼見著自家閨女又哭又道歉，心裡稍微舒坦些，還好不是蠢到底。
在他這樣的人眼裡，凡事都講個和氣，明麵上道歉了，一般就會原諒，隻要沈漫霓點頭說原諒了，那他就有把握跟沈秦促成合作，哪怕沈家千金心裡不痛快，大不了他到時候把閨女送上門給人出出氣好了。
畢竟他眼中養閨女，跟沈家真的千差萬彆。
聽聽這人說的話，完全道德綁架，柳盈盈生不生病，跟沈漫霓原不原諒有什麼關係嗎？還一定要這時候說，分明是有脅迫的意思。
“柳叔——”一旁的何捷看不下去了，開口想接話，雖說沈漫霓直接拒絕他，應該沒什麼後顧之憂，以沈家寵女兒的架勢，絕對不會忍氣吞聲的，不過何捷還是得出頭，可不能讓小姑娘一人應對這局麵。